“等身上的债还完了，我就可以走了。”老苏的声音落下。
朱知觉很久没答话，他的眼睛深处有细密的瞳孔张开，他的身体前倾，手指交扣，瞳孔涣散，大脑急速运转。
朱知觉在使用他的能力解析这句话。
朱知觉在进入这种状态的时候大脑的算力会急剧提升，除了解析其他质量者的能力，他经常用这个能力让自己集中注意，这样思考的效率会事半功倍。
过了一会，朱知觉从这种状态脱离，浑身的气力消耗了大半。
他一口气喝光了老苏给他倒的茶，起身道：“老苏，等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一定叫你。”
“好。”
老苏答应了下来，坐在沙发上，目送朱知觉的离去。
老苏和朱知觉待的地方是待客厅，老苏在这里目送了很多人的离开。
有的人真的口渴了，主动端起老苏的茶杯，将里面的茶一饮而尽；
有的人之前听说了些许风声，现场谈判的时候又想空手套白狼，这时候老苏会按着他的头让他呛着把茶喝了。
朱知觉带了门，朝他的居所走去。
路上，使用解析后得出的结论一遍遍地在他脑子里浮现。
老苏会提供帮助不假，但是这些帮助与其说是帮助，不如说是老苏发的债，总有一天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因为他救了老苏一命，老苏没在他身上种下手段，老苏认为自己欠了他的债，帮助朱知觉就是在还债。
总有一天，老苏欠他的债会还完，不能肆无忌惮地寻求老苏的帮助。
老苏还债是因为他能力的副作用么？
应该不是，在朱知觉第一次见老苏的时候，老苏只是一个普通人，连身体都没锤炼。
朱知觉再一次想起老苏说的那句话，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老苏实在太消极了，尽管外面确实是有一些不好的风声，但老苏确实没害过他。
朱知觉走了一会，每走一步，浮肿的腿部就传来隐痛。
他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在上面喘着粗气，虚汗从他额头上流下。
能拖的时间不多了。
......
苏允坐在沙发上，身前是两杯冒着氤氲热气的茶。
说实话，苏允不喜欢喝茶，苏允的胃不好，茶喝多了烧心。
但现在不是他控制身体，现在控制身体的是老苏。
在朱知觉走后，老苏拿了一个新的杯子，又倒了两杯茶。
等会似乎还有客人来。
老苏说的话苏允也听到了，苏允对老苏说的话没什么感觉，因为他曾经说过完全一致的话，只不过对象不是朱知觉，而是夏老师。
夏老师说他对自己有严重的自轻感，苏允觉得还好，他很重视自己，怕疼，要是学校地震了绝对第一个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那种。
苏允喜欢乱想，在不能控制身体的时候想了很多。
在「悲悯」的上一个视角里，苏允曾经有一个疑问，「悲悯」的神选者去哪了？「悲悯」的【局部现实】又去哪了？
在刚刚的乱想里，苏允假设出了一个答案。
他就是「悲悯」的神选者，他所在的【现实】就是「悲悯」的【局部现实】。
在「全知之眼」和秩序值系统选中苏允之前，苏允先一步被「悲悯」选中了。
不过由于「悲悯」挤进【现实】的缘故，它失去了所有的能力，无法给予锚点属于它的能力，只能给苏允一点潜移默化的影响，比如让苏允知道污染能覆盖污染。
这个说法有个问题，如果苏允不是「悲悯」，那「悲悯」又去哪了？
「悲悯」也没必要为了挤进自己的【局部现实】而放弃所有能力。
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问题，如果苏允不是「悲悯」，为什么属于「悲悯」的残留全部找上了苏允？
所以苏允没有往下深想，他的想象点到为止。
这个说法有矛盾，但某种程度上也能逻辑自洽。
朱知觉说过，一个人不能觉醒两个能力，除非觉醒两个能力的不是同一个人。
「悲悯」已经觉醒了属于它的能力，并且将其修炼到了神境，或者是更上面的全知全能者。
它会放弃自己这个充满无限可能的能力吗？
质量者的能力划分依据能力的潜力，「悲悯」一定有把握苏允觉醒的能力的上限不低于它现在拥有的能力的上限吗？
也许苏允觉醒的就是「悲悯」的能力，然后把「悲悯」的路重走一遍，不用担心自己能力的潜力，一路直达神境或者更上面的全知全能者。
但这样好像没有太大的必要。
如果一切都是按苏允的这个假设进行，「悲悯」有什么理由这么做？直接保留自己原来的境界不好吗？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为了渗透？
它会知道现在自己的肉体孱弱，连编纂史官都说了一句“基础不好”吗？
这么想下去得不到答案，苏允终止了他的想象在这个方向的延伸。
现在是默认苏允是「悲悯」，「悲悯」被别人称呼为老苏，苏允也被朋友们称呼为老苏.....
苏允再次终止了他的想象往这个方向的延伸。
苏允觉得他和「悲悯」很像。
活着的驱动力就是亏欠，还完了亏欠就无所求，活着挺好，死了也不错。
他们都喜欢施舍，但苏允的施舍是为了自己的心安，「悲悯」的施舍是它的能力，悲悯还会以此挟制他人。
按上面的说法，也许就是「悲悯」觉得他们很像，所以选中了苏允作为自己的神选者？
这又是一个例证。
.......这件事根本说不清楚。
苏允的脑子里只有十八年半生活的记忆，无论如何，他都会以这十八年半的记忆为绝对标准。
叩叩。
敲门声响起，老苏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性，浑身的毛发雪白，眉毛、头发的根须都是白的。
她穿着很厚的衣服，遮住了大部分皮肤，只露出了一小部分皮肤，那些露出来的皮肤松弛，上面有些许黑色的老人斑。
在老苏开了门后，时间的恶臭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