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已经绕过他,走进了屋子里。
“伤成这样今日还出门,小姑姑是存心叫我心疼?”她眉梢微挑。
“好戏不容错过嘛。”陆菀菀笑着握住她的手。
“一个孟婉还值当你亲自出门收拾?”大公主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外头话说得难听,你又何苦去听一回?谢宴西若连这点事都解决不了,你也不必留他在身边了。”
“是我想去。”陆菀菀无奈说完,转移话题,“倒是你,怎么想起找曾淑慧来?”
“是永安侯世子提醒我的,今日他派人叫我,就是曾淑慧到了。”
陆菀菀点点头:“我该谢他一回了。”
“不用谢,这是他该做的。”
“说来,今日好像没见他来赴宴?”
大公主执起团扇轻摇:“他狗闺女生了,正伺候月子呢。”
陆菀菀噗嗤一笑:“你若选他做驸马,倒真能儿孙满堂了。”
“儿孙满堂是什么好事吗?”大公主摇摇头,“我见过太多骨肉至亲互相撕咬的模样,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陆菀菀有一瞬默然。
大公主生母死于后宫倾轧,追封的贵妃之位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体面,也因此她厌透了什么至亲骨肉的牵连,早早就打消了生子的念头。
这也是她在知道谢宴西决意报仇时没有顾及大公主的原因——后者对永光帝只有装出来的孺慕,当初她生母惨死,永光帝却偏宠有嫌疑的丽妃,按下不提,这叫她恨意至今未消。
“别这么看着我。”大公主悠悠道,“管好你自己那摊事吧,一个孟婉拖拖拉拉多久了,还能叫她蹦跶起来。”
“我本来是等着曹荔来京的,加上春猎有趣……就没顾及那么多。”陆菀菀也觉得自己轻敌了,“我也没想到她竟能说动衡阳郡主兄妹,给她撑腰。”
“那兄妹俩脑子简单又张狂,加上孟婉有利可图,可不就上钩了么?”
若孟婉当真能进陆家——无论是真女儿还是假女儿,赵王府都能结个善缘,更别说还有谢宴西这块肉吊着他们了。
“不过,刚才赵王妃被皇后下懿旨斥责教女不善。”大公主道。
陆菀菀眉梢微挑:“皇上想来是给赵王府记了一笔了。”
“大庭广众之下纵女胡闹,还在御前放肆,若我是父皇,我也要给他记一笔。”大公主眉梢含讽,“一个侧妃生的女儿,仗着辈分与身份就敢咆哮御前,污蔑重臣之女……她以为她是谢宴西么?”
赵王是永光帝的叔叔,在宗室辈分很高,而衡阳郡主是他的老来女。
当初她出生时,赵王欣喜不已,愣是为她求来了郡主之位,赵王妃也乐得捧一个成不了气候的庶女来展现自己大度,还叫自己儿子也护着些。
或许正因这个缘故,叫衡阳郡主多了几分傲慢与轻狂,竟将自己与永光帝平辈的事挂在嘴边,私底下一口一个堂兄的叫着,叫得多了,便叫她以为自己身份真的不凡了,敢将自己本就没多少的势借给孟婉。
“相比之下,赵王世子可比她聪明多了。”陆菀菀道,“明明是他先遇到的孟婉、怜惜的孟婉,可账算到最后,遭殃的却是衡阳郡主。”
“赵王妃可不是吃素的。”大公主冷哼一声,“以后有她好日子过!”
“不提她们了,没得扫兴。”
大公主微微挑眉:“提谁不扫兴,谢宴西?”
陆菀菀轻瞪她一眼。
“说来,昨日你只觉是险境,可对谢宴西来说不过小菜一碟,他也没拼着命不要地救你,你可少感动些。”大公主提醒道,“他对你的确不错,你若有能力,也该去回报……但情爱惑人,不可真的迷失其中。”
陆菀菀一顿:“我知道的。”
大公主瞥她一眼,心中还是有些遗憾的。
男女之欢也很有意思,可惜,陆菀菀是体会不到了。
正在此时,上官岭带人送来了应季又精致的瓜果点心,瞧那规制,应是本该供于帝后宫里的。
大公主吃了一块香瓜,神色悠然:“谢宴西……此时应该在咒骂本宫吧。”
上官岭恭敬回道:“督主正带人在搜五皇子别庄呢。”
大公主面露诧异:“五皇弟怎么了?”
“他别庄中有北齐细作,东厂奉命搜查。”
大公主眼神微动:“那孟婉呢?”
“那细作正是五殿下派给她的贴身丫鬟,昨夜还帮着孟姑娘散播流言,两人感情极好,东厂怀疑她与细作有染,已经带回审问了。”
“那五皇弟呢?”
“督主相信五殿下,但细作一事不可轻忽,便只能劳五殿下自请禁足,敞开别庄任查了。”
“就这么简单?”
“是。”
大公主没再说什么,挥手叫他退下。
上官岭却没动,而是向陆菀菀微微躬身,直到后者请他回去,他才告退离开。
见状,大公主笑了声:“上官岭不如成风能说会道,却懂事得很。”
她说完,却不见陆菀菀接话。
低头一看,陆菀菀已靠在她肩头沉沉睡去。
昨夜她到底睡得不安稳,回来后又赶上流言纷纷,一直撑到现在,实在困得撑不住了。
大公主轻轻将她放倒在软榻上,给她掖好被子后,就坐去桌边插花,直到晚膳时才叫醒她。
陆菀菀用过晚膳才精神了些,问她道:“天都黑了,你不回去吗?”
“小姑姑要赶我走?”大公主瞥她一眼,“我许久不曾与你夜话,便想留下陪你,但你若与人有约……我走就是了。”
陆菀菀心虚一瞬。
谢宴西来去无踪,还有东厂的人扫尾,来她这里绝不会露了痕迹……大公主是在诈她。
她笑了声,歪头靠去她身上:“我可缺人陪睡呢,有你在,我一定能做个好梦了!”
谢宴西哪有大公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