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原雅开车回家的时候，元泠绘声绘色地把刚才走廊里的仗义执言讲了一遍，脸上带着点小得意，就像刚打赢了一场硬仗似的，她得意地说：
“你是没看见那男的当时那脸，跟调色盘似的，想发火又不敢，憋屈！”
她模仿着中年男人色厉内荏的样子，逗得自己咯咯直笑，想起刘时瑾又带有同情地说：
“那小弟弟看着是真可怜，估计平时没少挨他爸骂。”
元梓雯听着，嘴角也微微扬起，轻声道：“冷…冷妹，你做得对。”
能在那样的场面下站出来，确实需要勇气。
姜原雅在开车，笑着对元泠说：
“我们泠泠真是长大了，越来越有侠女风范了。”
“不过……”
姜原雅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劝诫她说：
“泠泠，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保护自己是第一位的。”
“我知道啊，”元泠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我看那男的就是虚张声势，他不敢真动手的。”
“我知道你聪明，能判断形势。”姜原雅从后视镜瞥了一眼，边开车边说：“你是站在理性的角度，分析他不敢在医院闹大，不敢承担打人的后果。
但是，泠泠，不是所有人在愤怒的时候都能保持理智的。
万一他当时被你那几句话激得彻底上了头，不管不顾直接冲过来打你呢？
就算最后他被抓进去了，被判刑了，可你呢？
你挨了打，受了伤，遭了罪，这多不划算？
见义勇为是好事，值得肯定，但前提是保证自己的安全。
下次可以先找保安，或者直接报警，让专业的人来处理，好不好？”
元泠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她看着后视镜里姜原雅担忧的眼神，又想起刚才中年男人那瞬间狰狞的表情，心里有点后怕。
是啊，万一那人真是个不管不顾的疯子呢？
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真被打一顿，那可太亏了。
她吐了吐舌头，小声嘟囔：“知…知道了，原雅姐，下次注意。”
元梓雯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车子拐了个弯，姜原雅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的快递驿站。
“对哦，咱们昨天定的cos服！”元泠一拍脑袋，率先跳下了车，“我的我的！我去拿！”
这么快到了？！元梓雯有点惊讶，姜原雅告诉她说她们买的cos服是同城出的，送的当然快。
看着元泠一阵风似的冲进去，元梓雯和姜原雅对视一眼，也跟着下了车。
没一会儿，三人抱着三个大小不一的快递盒子送到了车上，她们回到姜原雅的别墅客厅，元泠迫不及待地拆开最大的那个盒子。
“当当当当——！”她夸张地抖搂开一件衣服，举到元梓雯面前。
那是一件翠绿色的外套，兜帽上有两个长长的、软塌塌的装饰，缀着圆圆的纽扣，晃晃悠悠的，外套背后还缝着一个圆滚滚的白色绒球。
衣服旁边，还有一个套在手上的独眼兔子手偶和蓝色假发。
元梓雯怔了一下。四糸乃？
她以前跟着元泠看过几集《约会大作战》，对这个总是怯生生的小姑娘有点印象。
“怎么样怎么样？”元泠把衣服往元梓雯身上比划，“可爱不？我就说你最适合这个了！”
元梓雯扯了扯嘴角。可爱是可爱，而且她很喜欢这个角色。但在她眼里自己就是这种软萌萝莉型的？
她瞥了元泠一眼，没好气地说：“干…干嘛不选八舞姐妹？当天不是要…要叫你姐姐？”
“哎呀，八舞姐妹是差不多高，可你这……”元泠上下打量了一下元梓雯这个号称162实际可能就157的身高以及她那张偏幼态的脸，“你这气质，跟耶俱矢或者夕弦都不搭嘛！还是小四适合你，本色出演！”
元梓雯：“……”我谢谢你哦。
“该我的了。”姜原雅拆开了自己的那个包裹。
里面是一顶尖尖的巫女帽，一件深紫色的魔法袍，袍子底下，还叠着一套同样是深紫色、泛着丝绸光泽的紧身连体衣。
镜野七罪。元梓雯想起来了，那个会变大变小的魔女。动画第三季制作有些粗糙，她没怎么细看。
姜原雅拿起那件连体衣，料子滑滑的，在灯光下反射着幽微的光。
“这件……”元梓雯看着那薄薄一层，有点迟疑。
“放心啦，外面还要套魔法袍的。”姜原雅把衣服叠好放回去，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当元泠说她给元梓雯选了四糸乃以后，姜原雅下意识的就选了七罪。
动画第三季，制作是糙了点，梓雯估计没怎么细看。
但那个场景，姜原雅却记得很清楚。
七罪刚被封印，心里七上八下的看见四糸乃找过来，脑子里全是“这小姑娘是不是来报仇的”之类的胡思乱想。
结果呢，人家四糸乃只是想拉着她一起逛逛街，说以前这个时间只有自己一个人，现在有伴了，想多聊聊天。
最后那句软软糯糯的“我们是朋友啊”。
七罪当时整个人都被戳中了，心里想着：“这女孩也太可爱了，请和我结婚！”
后来还被弹幕刷屏，说是“后宫打结”名场面。
后来她才知道写这个的作者一开始就是想写百合文，结果因为考虑到受众问题改的后宫文，所以她笔下的精灵妹子多少带了点橘味。
选这个角色，或许……能稍微表达一点点自己的心思吧。
还好梓雯对第三季印象不深。
就算她看过，大概也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吧。
姜原雅轻轻吐了口气，把盒子盖好。
元泠已经兴奋地拆开了她自己的盒子。
“到我啦！”
淡紫色的长假发，缀满蕾丝和缎带的华丽偶像演出服。
诱宵美九。
元梓雯看着那套衣服，再看看旁边一脸“我超美”表情的元泠，心里了然。
果然是她。这位全剧闻名的百合角色，当初看动画时就属她撩妹最起劲，最后逼得男主女装接近。
元泠小时候就爱看漂亮姐姐贴贴，长大了更是热衷于和各种小姐姐合影，选这个角色，倒也……挺符合她人设。
只是元梓雯一直觉得元泠只是爱玩闹，没真把她往那方面想。
“好了好了，衣服收起来，找个时间我们再试穿拍照。”姜原雅拍了拍手，打断了元泠的自我陶醉。
元泠意犹未尽地把美九的衣服小心翼翼收好，嘴里还哼着动画里的歌。
“对了，妆呢？”姜原雅把叠好的魔法袍放回盒子里，突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
“cosplay的妆都挺复杂的吧？我们也没约妆娘啊。”她看向元泠，有点发愁，“我听说厉害的妆娘都得提前好久约呢。”
元泠得意地一扬下巴，拍了拍胸脯：“安啦安啦！本姑娘是谁？这点小事还能忘了？”
她凑近两人，压低声音，带着点炫耀的口气：“差几天的妆娘确实难找的一批，但并不是没有，本姑娘找到了一个妆娘，她把你们两个的妆都接了！”
“真的？”姜原雅眼睛一亮。
“那当然！”元泠尾巴快翘上天了，“不过嘛……”
她拖长了调子，“咱们得早点儿去，凌晨四点就得出发。”
“凌晨四点？！”姜原雅和元梓雯异口同声。
“没办法呀，临时加塞嘛，人家妆娘也很忙的。”元泠摊摊手，“早去早化完，不耽误咱们拍照。”
凌晨四点……妆娘也太拼了吧。元梓雯默默想。
帮元泠把她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归置好，已经是晚上了。
姜原雅去恶补微积分，元泠瘫在沙发上刷短视频，客厅里暂时恢复了平静。至于元梓雯，她独自一人来到了别墅的负一层，这里被三人临时改造成了新的实验室，帮助元梓雯研究相关内容。
她必须搞清楚……那所谓的“侵蚀”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昙漪提过这个概念，但具体情况，元梓雯自己没见过。
读取的江昙漪的记忆里，关于“一个月”的说法，似乎也只是江昙漪基于某种推算的猜测，并不确切。
她翻找出江昙漪留下的实验记录本，纸页边缘都有些卷曲了，上面确实记录了一些关于皮囊稳定性和排异反应的观察。
角落里有几个铁笼子，里面是几只小白鼠，吱吱呀呀地叫着。大概是江昙漪之前实验剩下的。
正好。
元梓雯戴上手套，按照记录本上模糊的步骤，尝试着操作。
她给三只小白鼠分别换上了其他同类的皮。过程比想象中顺利。
元梓雯手很稳，动作也精准，仿佛做过千百遍。
她心里微微一动。
这种熟悉感……
然后她将三只小白鼠分开标记，做好对照组：一只每天都经历穿脱，另一只每周一次，最后一只，放满一个月再看。
这是一个需要时间的验证，急不来。今天是3月16日，最早的结果也要等到下个月了。
做完这些，她又尝试去调配四种试剂。
拿起滴管时，那种奇异的协调感再次出现。
她想做的液体被精准地萃取，制剂，没有丝毫颤抖。
这绝不是以前笨手笨脚的自己能做到的，何况自己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些。
联想到之前在工作室，自己竟然能看懂那些复杂的服装设计图……
元梓雯放下试剂，拿起旁边一本空白的小本子和一支铅笔。
笔尖落在纸上。
起初只是无意识地涂抹，渐渐地，线条开始流畅，勾勒出一个穿着翠绿色兜帽外套的小女孩轮廓……
她停下笔，看着纸上那个栩栩如生的四糸乃。
这……
她明明从没学过画画。
这些残留的技巧，混杂着某些模糊的片段……是江昙漪的。
为什么李健那次就没有这种感觉？
元梓雯靠在冰凉的实验台边。
大概……是因为江昙漪那种想要成为别人的执念太过强烈，强烈到连同她的部分能力和习惯，都随着那份扭曲的渴望，渗透、遗留在了自己身体里。
还好，只是些技能碎片，没有影响到她的思考和判断。
她吐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将本子合上。
这些……也算是一种收获？
起码，研究江昙漪留下的东西，似乎变得容易了一些。
元梓雯再次发誓自己不能再穿皮了，她也不知道下一次穿皮会留下多少东西在元梓雯大脑里。
她可能忘了什么叫做立fla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