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透弥漫的硝烟,洒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
东塔机场保卫战,已进入白热化的鏖战阶段,赵敏率领将士们,正死死顶住鬼子第二师团第十六联队的疯狂进攻。
阵地前,
鬼子如同涨潮的恶浪,一波接一波地涌向防线,嘶吼声与枪炮声震耳欲聋。
关键时刻,
阵地上的12.7毫米重机枪骤然咆哮,火舌如赤色闪电般划破烟尘,密集的弹雨织成一道死亡屏障,
死死压制住冲锋的鬼子们,将他们的攻势一次次掐灭在阵地前沿。
浜本喜三郎伫立在指挥部外,
黄铜望远镜的镜片被硝烟熏得发灰,镜中自家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麦浪,
一批批栽倒在重机枪织就的死亡火网前,猩红的血渍在焦黑的土地上晕开成片。
他猛地攥紧望远镜,喉间爆发出野兽般的怒吼:“炮兵!立即压制!把那些重机枪阵地给我炸平——”
命令刚落,
鬼子的炮兵阵地便喷吐出密集的火舌,呼啸的炮弹如同黑色冰雹砸向赵敏的防线。
刹那间,
阵地上烟尘冲天,泥土与碎石被掀上半空,爆炸声震得耳膜生疼,
原本怒吼的重机枪声也被炮火的轰鸣盖过,断断续续如同困兽的哀鸣。
而此时,
东塔机场内,高志航正与快嘴李清点着刚接收的军备。
远处防线方向升起的滚滚硝烟如同狼烟,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猛地攥住拳头,转头对快嘴李沉声道:“李大哥,地面弟兄们快顶不住了,该咱们空军亮剑了!”
话音未落,
他已迈开大步,身后几名战友紧随其后,朝着停机坪上的辽h1轰炸机狂奔而去。
螺旋桨飞速转动,卷起漫天尘土,机舱内的仪表盘指针跳动,高志航握紧操纵杆,目光如炬地盯着前方空域。
片刻后,
数架辽h1轰炸机依次升空,机翼划破硝烟弥漫的天空,在云层下盘旋一周,迅速锁定了日军炮兵阵地的位置。
“各机组注意,瞄准目标,准备投弹!”
高志航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轰炸机群如同扑向猎物的雄鹰,俯冲而下,机翼下的炸弹舱门缓缓打开。
黑色的炸弹带着尖锐的呼啸,接二连三地砸向日军炮位。
第一枚炸弹落地时,先是炸开一团刺眼的火光,随即掀起巨大的气浪,将一门火炮直接掀翻,炮手们惨叫着被抛向空中;
紧接着,密集的炸弹如同雨点般落下,日军炮阵地瞬间变成一片火海,弹药箱被引爆,连环爆炸的巨响震彻天地,滚滚浓烟直冲云霄,
原本狰狞的火炮被炸毁变形,散落的零件与尸体在火光中交织成一片炼狱图景。
轰炸持续了短短十分钟,待辽h1轰炸机群拉升返航时,日军的炮兵阵地已化为一片焦土,再也听不到丝毫炮声。
轰炸戛然而止,硝烟尚未散尽。
赵敏猛地抬头,抹去脸上的尘土,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
她环顾四周,幸存的战士们虽浑身狼狈,却个个眼神炽热。
而不远处的鬼子,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空袭炸懵了,一个个呆立在原地,手中的武器都忘了举起,脸上还残留着惊恐与难以置信。
“冲啊!”
赵敏一声怒吼,如同惊雷划破死寂。
她率先跃出弹坑,步枪斜指前方,脚步坚定而迅猛。
身后的战士们紧随其后,呐喊声震彻云霄,朝着惊魂未定的鬼子发起了决死冲锋。
阳光穿透硝烟,映照在他们浴血的身影上,宛如一把即将劈开黑暗的利剑。
……
北平的秋意浸着霜凉,
柳荫街的槐树落英铺了半条巷陌。
涛贝勒府朱漆大门褪了光泽,门环上的铜绿在斜晖里泛着沉郁的光,与巷口寻常人家的炊烟相融,
全然不见昔日王府的煊赫——唯有门内传出的几声鸽哨,还带着几分老北平的从容。
一辆黑色福特轿车悄无声息停在巷尾,车门推开,冷清秋款步走下。
她身着月白旗袍,外罩一件浅灰毛呢披肩,鬓边未施粉黛,只别了一支素银簪子,清雅的气息如同巷角悄然绽放的秋菊,与周遭的烟火气形成奇妙的和谐。
身后跟着三位身形挺拔的保镖,一身便装却难掩凌厉气场,目光警惕地扫过巷陌,护在她身侧。
门房见来人气质不凡,连忙上前问询。
冷清秋声音清润,如同山涧流水:
“烦请通报载涛王爷,北平启新超市冷清秋,携东北友人之托,特来拜会。”
不多时,载涛亲自迎了出来。
他身着一件半旧的青布长衫,头发已有些花白,却梳得整齐,脸上虽带着岁月的风霜,眼神却清亮如炬,透着一股文人风骨与武将英气。
见了冷清秋,他略一拱手,语气平和:“姑娘远道而来,寒舍蓬荜生辉,请进。”
穿过略显简陋的庭院,来到正房书房。
屋内陈设简单,几架旧书,一张木桌,墙角摆着一盆文竹,倒也清雅。
分宾主落座后,丫鬟奉上热茶,氤氲的茶香漫开,冲淡了些许初见的生分。
载涛看着冷清秋,开门见山:
“姑娘既携‘友人之托’,不妨直言。如今北平城风雨飘摇,日寇虎视眈眈,载涛虽已无往日身份,却也知晓是非黑白,若为汉奸之事,还请姑娘免开尊口。”
冷清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敬佩,放下茶杯,语气郑重:
“王爷高风亮节,晚辈早有耳闻。晚辈今日前来,绝非为日寇张目,而是受东北启新商会所托,为故土沦陷、同胞受难而来。”
她从随身的锦盒中取出一封电报,递了过去,
“这是东北各界爱国人士联名发来的电报,如今东北已成立自治政府,誓要驱逐日寇,光复河山。各界同仁皆知王爷‘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是满汉各族同胞敬仰的气节之士,故恳请王爷前往东北,主持满族同胞抗日大计。”
载涛接过电报,目光凝重地阅读着。
电报字字句句都饱含着对日寇的痛恨与对家国的赤诚。
他沉默良久,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对东北故土的牵挂,有对日寇暴行的愤慨,更有对满族同胞命运的忧虑。
“东北……”
载涛低声呢喃,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那里是我满族的龙兴之地,如今却遭日寇铁蹄践踏,同胞流离失所,我怎能不痛心疾首?”
他抬眼看向冷清秋,眼神锐利如刀,
“只是姑娘应当知晓,我载涛虽为前清贝勒,如今却只是一介布衣,手无寸铁,又能为东北抗日做些什么?”
“王爷此言差矣。”
冷清秋站起身,目光坚定地迎上载涛的视线,
“您的力量,不在于兵权财势,而在于您的身份与气节。满族同胞遍布东北,许多人仍念及先祖荣光,却因日寇威逼利诱而犹豫不决。王爷若能登高一呼,以您的威望号召满族儿女奋起反抗,必将凝聚起一股不可忽视的抗日力量。您的气节与名声早已传遍天下,各族同胞皆以您为楷模,只要您振臂一呼,定会有无数仁人志士响应,共同抗击日寇,还东北一片净土。”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恳切:
“如今的东北,已不是某一族的东北,而是全体中华儿女的东北。自治政府秉持‘满汉一家、共御外侮’的宗旨,不分族群,不问出身,只要有心抗日,皆是同胞。王爷一生坚守民族大义,如今国难当头,正是我辈挺身而出之时。您若前往东北,不仅能引领满族同胞走出迷茫,更能向天下昭示——中华民族同仇敌忾,无论满汉蒙回藏,皆愿为保卫家国抛头颅、洒热血!”
载涛望着窗外飘落的槐叶,沉默了许久。书房内静得出奇,只有窗外的鸽哨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声响。
他想起自己宁可摆地摊维生也绝不屈膝的决心,想起东北同胞在日寇铁蹄下遭受的苦难,心中的热血渐渐沸腾起来。
良久,
他缓缓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姑娘所言极是!国破家亡,何分族群?日寇觊觎我中华河山,残害我各族同胞,我载涛岂能坐视不理?东北是满族的根,更是中华的土,我愿前往东北,号召满族儿女与各族同胞并肩作战,驱逐日寇,还我河山!”
冷清秋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深深一揖:“王爷深明大义,实乃中华民族之幸!东北各界同胞,定当热烈欢迎王爷的到来。”
载涛扶起她,目光望向东北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期盼。
窗外的秋阳穿透云层,洒在他身上,仿佛为这位坚守气节的王爷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一场跨越千里的抗日邀约,在北平的深秋里,落下了圆满的帷幕,而一股凝聚各族力量的抗日洪流,即将在东北大地上汹涌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