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舰长指尖在舵盘上一压，
“班超号”立即放缓航速，原本平直的航线微微偏向左侧，留出更宽的探查视野。
秦怀明大副也举起望远镜，目光锐利地在江面上来回扫视，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一旁的金舰长见状，不禁笑着开口：
“秦大副，不必如此紧绷。咱们配备的430毫米鱼雷，吃水深度在一米，有效射程达2.5千米。眼下这段江面狭窄，留给靶船和鱼雷机动的空间有限，指挥部大概率不会选在这里设靶。依我看，更可能是在下游江面开阔的大江转弯处。”
秦大副嘴角一扬，露出几分爽朗的笑意：“舰长所言极是……但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金舰长闻言颔首，
指尖轻轻叩了叩身旁的驾驶台，目光扫过江面泛起的粼粼波光：“谨慎点也好，那驾驶室我交给你了，我去查看一下鱼雷的状态……毕竟这把“水中利刃”，得随时掌握才踏实。”
说罢，
金舰长转身顺着舷梯往下走，甲板上的风掀起他藏青色的制服衣角。
刚踏入后舱，
一股淡淡的机械油味便扑面而来，两名负责鱼雷维护的艇员正半蹲在左舷发射管旁，手里拿着压力表核对数据。
见金舰长进来，两人立刻起身：“舰长！”
金舰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自己则俯身凑近鱼雷尾部的观察窗，借着舱内的照明灯查看推进系统的管路：
“刚才启航前检查的燃料压力是多少？”
“回舰长，1.4mpa，在标准区间内，舵机响应也没问题。”
一名艇员递过记录册，“就是发射管密封胶条有点磨损的痕迹，已经换了新的，现在气密性测试合格。”
金舰长接过册子翻了两页，指尖在“引信状态”那栏的“正常”二字上顿了顿，又伸手摸了摸鱼雷外壳的防锈涂层：
“江面湿度大，涂层要是有剥落得及时补，别等锈迹渗进去。另外，把备用的触发引信也检查一遍，咱们多做一手准备。”
“明白！”
艇员齐声应道，随即拿起专用工具，小心翼翼地拆开备用引信的保护罩。
金舰长站在一旁看着，目光里满是审慎——在他眼里，这些冰冷的钢铁装备，每一个零件都连着全艇的安危，容不得半分马虎。
金舰长踩着舷梯回到驾驶室时，江风正从敞开的观察窗灌进来，带着水汽的凉意裹着甲板上的咸腥。
秦大副站得笔直，目光顺着航道尽头的晨雾延伸站，见他进来，抬手朝指挥台右侧的电报夹上指了指：
“刚收到指挥部的更新坐标，前面那段江道暗礁多，流速也比预报快了两成，我让舵手把航速降了五节。”
金舰长走到控制台旁，指尖在海图上标注暗礁区的红圈处点了点，眉头微蹙：
“流速快容易让船偏航，让了望哨再多加两个人，重点盯着左舷三公里外的浮标，别跟丢了参照点。”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后舱的鱼雷都检查妥当了，备用引信也试过，就是左侧甲板上的防滑垫有点磨损，等过了这段险区，让后勤组赶紧换了。”
“放心，我已经让人把新垫子搬到储物舱了。”
秦大副笑着递过一杯热茶，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滴，
“对了，刚才通信兵说，下游的试验观察船会在半小时后跟咱们汇合，到时候要不要调整编队队形？”
金舰长指尖在驾驶台边缘轻轻摩挲着，目光重新落回宽阔的江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指挥部到底在搞什么？前一刻让我们准备鱼雷射击，后一秒又说要过来汇合，这不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秦大副没有接话，只是眉头微蹙沉思片刻，随后举起望远镜，眼神专注地在江面上一寸寸扫过，连一丝异动都不愿放过。
此时，远处的天际线已染上淡淡的橙红，晨曦正像一把温柔的刀，慢慢撕开笼罩在江面上的薄纱般的雾气，让江水的轮廓逐渐清晰。
良久，秦大副才放下望远镜，声音沉稳：“舰长，这段江面看着风平浪静，但水下藏着的‘麻烦’，往往比咱们肉眼能看见的，更得提防。”
金舰长听完缓缓点头，转身时恰好对上站在身后的观察者徐志摩投来的目光，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风再次穿进驾驶室，带着水汽的凉意拂过众人，这一次，风中还夹杂着远处传来的、隐约可辨的舰船汽笛声。
就在这时，秦大副突然攥紧望远镜，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急促：“舰长！不好！前方礁石后面——发现靶船！”
“方位北偏东三十度！距离约两海里！”
秦大副的声音还带着未平的急促，手指死死扣着望远镜边缘，目光死死钉在礁石后方那抹逐渐清晰的轮廓上，
“是模拟敌舰的靶船涂装，船身长度预估一百二十米，正以五节速度缓慢移动！”
金舰长猛地俯身贴近驾驶台的江面航道图，指尖在坐标线上快速滑动，指腹碾过标注着暗礁区的蓝色虚线：
“两海里……这个距离刚好卡在鱼雷最大射程边缘，指挥部是故意把它藏在礁石后面打伏击！”
他抬眼时眼神已全然锐利，手掌重重拍在通讯器按钮上，
“各单位注意！立刻解除鱼雷保险，左右鱼雷发射管锁定北偏东三十度目标，测算最佳射击诸元！”
江风骤然变急，卷起驾驶室外的雾气直往舷窗里扑，徐志摩与冷婉清下意识扶住身旁舱壁上的栏杆，目光越过众人肩头望向远方——晨光里，那艘靶船的桅杆已刺破薄雾，像一柄沉默的剑，正悄然横在礁石后面。
“报告舰长！”
广播里传来鱼雷舱的回应，带着电流的杂音，“鱼雷管预热完毕，目标锁定成功！等待射击指令！”
秦大副这时已经解算好射击诸元，声音重新恢复沉稳：
“修正参数！目标航向东北，航速稳定，预计一分钟后进入最佳射击角！”
他侧过头看向金舰长，眼神里带着确认的意味，“是否同步启动规避预案？礁石区水下情况复杂，射击后可能需要快速调整航向。”
金舰长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在图纸与舷窗外的江面间反复切换，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江面上的汽笛声似乎更近了些，与引擎的低鸣交织在一起，在晨雾里织成一张紧绷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