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域深处传来沉闷的嗡鸣,仿佛千万根琴弦同时绷断。张玄单膝跪在焦黑的岩地上,掌心抵住一道龟裂的雷纹,紫电顺着他的经脉游走,灼得骨骼噼啪作响。远处,扣肉化作的黑犬正用利齿撕扯着一条垂死的雷蛟,兽瞳中血色枷锁已蔓延至第七道,每吞噬一道雷霆,它脊背上的星图纹路便狰狞一分。
“不对劲……”陈丽突然按住心口,她腕间的青玉镯“咔”地裂开一道缝,一缕黑雾渗出,在空中凝成倒悬的沙漏虚影。沙粒坠落的速度快得骇人,眨眼间已漏尽大半。吴妍从储物囊中抓出一把星砂撒向空中,星砂却未如往常般排列成卦象,反而被无形的力量碾成齑粉。
“法则被改写了。”刘芒的声音发紧,他手中罗盘的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雷域中央那座残破的青铜巨鼎。鼎身原本铭刻的云纹此刻正扭曲成陌生的符咒,每一笔都似用雷电雕凿,刺目的紫光中浮出一行血字——
**“刑典重启,日献百年寿元,违者魂销。”**
仿佛响应这行字,整片雷域骤然收缩。苍穹压下,云层中探出三条雷电凝聚的锁链,末端拴着三枚青铜秤砣,径直砸向三人头顶。张玄翻身跃起,雷鞭从尾椎骨甩出,与锁链相撞的刹那爆出刺目火星。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雷鞭竟被秤砣压得寸寸崩裂。
“躲不开!”陈丽厉喝,她袖中飞出一串五彩石珠,石珠在空中炸开,化作流光屏障。锁链撞上屏障的瞬间,吴妍掐诀引动地脉,岩层轰然隆起,将众人托至半空。然而那秤砣如同活物,贴着屏障表面游走,竟开始蚕食五彩石的能量。
“用寿元献祭……这是天道级别的禁术!”扣肉突然口吐人言,它纵身跃到张玄肩头,犬爪按住他眉心,“雷域在抽取天地法则的本源,必须找到刑典核心!”它脊背星图骤然亮起,一道虚影从图中剥离——竟是缩小版的凌霄殿模型,瓦当上的雷纹与秤砣如出一辙。
张玄瞳孔一缩。三日前,他们在残殿中找到半截金箍时,扣肉曾盯着瓦当碎片低吠不止。此刻那模型正疯狂震颤,瓦片接连剥落,露出内部一枚跳动的紫色晶核。
“那是雷狱的中枢!”陈丽指尖凝出一缕青焰,正要击向晶核,整座模型却突然炸开。晶核化作流光遁入地底,雷域随之剧震,无数电蛇从裂缝中窜出,缠绕成一座刑台。台面刻满密密麻麻的姓名,最上方赫然浮现“张玄”二字,血色雷光正在一笔一画勾勒他的生辰八字。
“抢在刑典落印前斩断因果!”扣肉长啸一声,身形暴涨为战斗形态。黑犬化作三丈高的银甲神兽,额间竖瞳睁开,一道时空裂隙在刑台下方撕开。刘芒趁机掷出三十六枚铜钱,铜钱嵌入裂隙边缘,暂时凝固了时间的流速。
张玄跃入裂隙,雷鞭重新凝聚,鞭梢缠绕着从金箍上刮下的星屑。刑台内部宛如蜂巢,每一格囚室都困着一道虚影,那些是被历代献祭者的残魂。他循着晶核的波动冲向深处,却在拐角撞见一具熟悉的躯体——竟是他自己的幻象,正被雷电贯穿心口。
“心魔劫……”他咬牙挥鞭击散幻象,前方豁然开朗。晶核悬浮在血池之上,池中浸泡着无数青铜秤砣,每一枚都连着锁链,延伸向不同时空。池畔立着一块残碑,碑文被雷火烧得模糊,唯有一句尚可辨认:
**“弑神者,当以己身饲天道。”**
晶核突然射出紫光,张玄的雷鞭不受控制地缠向自己脖颈。千钧一发之际,扣肉的吼声穿透时空:“用瓦当残片!”他猛地想起怀中那枚从凌霄殿拾取的碎片,碎片贴上晶核的刹那,血池沸腾,秤砣锁链齐齐绷断。
外界,陈丽与吴妍正以精血为引,将五彩石屏障化为熔炉。刘芒咬破指尖,在罗盘上画出献祭阵图,阵纹与雷域法则剧烈碰撞。“撑住!”扣肉银甲崩裂,时空裂隙开始坍缩。
晶核裂开一道缝,张玄趁机将雷鞭刺入核心。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雷域竟是上古弑神者的刑场,每一道法则都由陨落神只的怨念所化。紫霄刑典的真正目的,并非维持秩序,而是引诱后来者不断献祭,滋养天道吞噬万物的野心。
“咔嚓!”晶核彻底粉碎,刑台崩塌。三人被气浪掀飞,扣肉用尾巴卷住他们疾退。雷域法则如退潮般消散,秤砣锁链化为尘埃。然而下一秒,所有人心头同时一颤——腕间莫名多出一道雷纹,寿元流逝的寒意如附骨之疽。
“献祭……没有解除,只是延缓。”吴妍惨笑,她手背的雷纹已吞噬了十年寿元。
扣肉恢复黑犬形态,疲惫地趴在地上:“刑典核心不止一处,方才毁掉的只是三十六重天中的一隅。”它望向雷域深处,那里隐约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真正的紫霄刑典,恐怕藏在天道后门。”
张玄擦去嘴角的血,雷纹在掌心灼烧。他抓起那枚黯淡的瓦当残片,裂纹中竟透出一丝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