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说的热闹,宋文茵开着车到了,后边还跟着一辆。
见时间不早了,黄婉贞恐误了登船,就没多说,直接让人往车上搬行李。
待黄董氏见到比楼还高的轮船,惊的眼睛都瞪圆了,秀青扶着她,往船上走。赵大花牵着珍珍的小手一起走。
宋文茵还在拉着黄婉贞的手,让黄婉贞每月都要给她写信,林则忻在旁边嘱咐注意身体,看好行李。
黄婉贞笑着同她们挥手作别,“我还会回来的!”
黄大锤扯着大嗓门儿喊,“黄总,检票了——”
宋文茵这才松开黄婉贞的手,“上船吧。”
交握的两只手分开,染了蔻丹的雪白手指轻轻划过略带薄茧的指缝,黄婉贞转身,大步的走向船门。
这个年代出行,向来危险,黄婉贞为了安全起见,定的特等舱。
黄董氏是坐过火车的,还以为跟火车那样,分上下铺的,一进房舱就乐出声来,“呵呵,这可真高级。”
特等舱一室两人,两张单人床靠着舱墙放着,竟然还有床头柜,柜子上放着一盏鎏金台灯,晚上就近看书没问题。
往中间瞧去,是一张圆木桌,木桌上铺着白色的蕾丝桌巾,黄婉贞上前仔细辨认,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来。
珍珍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问,“小姨笑什么?”
黄婉贞直起身,指着桌巾道,“这是小姨办的女工学校勾的,你看上面还有‘北京’俩字呢。”
北京虽然改为北平了,但除了政府和文化人外,其他人还是喜欢叫它北京,现在是新社会了,倒不会还有‘文字狱’那类罪名。
这个年代某些方面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就说言论自由,那真真是自由,有人公然在报纸上辱骂大总统,被政府告到了租界内的会审公廨,判定结果也不过是罚款二百块大洋。
珍珍看到还有相邻的一个半掩的房门,走过去,推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浴洗室,“呀,这里还可以洗澡呢。”
黄婉贞走过去看,里面收拾的很干净,雪白的洗漱台、马桶,竟然还有浴缸,跟酒店里的浴室很像,洗漱台的一角,摆放着两个玻璃杯、牙粉牙具,还有一小块香皂。
“小姨,这是我和奶奶的房间吗?”珍珍笑呵呵的看向黄婉贞。
黄婉贞点点头,“嗯,你和奶奶住这间,我和秀青住隔壁。”
想到了什么,黄婉贞来不及继续参观,拎着皮箱匆匆的出了房舱,走到隔壁看秀青在收拾东西,没打扰她,回身去了另一个房舱,赵大花也在收拾东西,黄婉贞问,“黄大锤呢?你们俩住一间不方便,我找人帮他调换一下。”
赵大花放下手里的包袱,直起身道,“他去找人调换了。”
黄婉贞“哦”了一声,没想到黄大锤这小子行动力这么快!不过她还是有点不放心,索性就在房舱里等了起来,看看黄大锤换过来的人是什么样的。
不一会儿,黄大锤带回了两个人,一个是穿着青色长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一看就是个文化人。一个是穿着大褂,用布条子扎着裤腿的中年妇女,黄婉贞在心里猜测这两人应该是一主一仆。
“黄总,这是斜对面的周先生,这是王妈,他们正好也是不方便,我跟这位王妈换一下,让王妈和大花姐住这间,我去同周先生住。”黄大锤话音刚落,周先生就双手合拢,放于胸前,向黄婉贞作揖道,“黄总好,鄙人周广深,送家姐去美国与家人团聚,这位王妈是家姐的老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随时可以去找我。”
见周广深如此客气,黄婉贞连忙站了起来,学着他,回了个礼,“周先生客气,鄙人黄婉贞,去美国留学,有什么问题,咱们随时交涉。”
周广深见黄婉贞是文化人,还如此懂礼数,面上露出一抹笑意,“好,好,那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安排好赵大花后,黄婉贞才回了自己的房舱,秀青已经收拾完自己的东西,见黄婉贞回来,指着一角的行李道,“二小姐,用不用我帮您收拾?”
黄婉贞摆摆手,“不用,闲着也是闲着,我自己收拾吧。”
秀青知道黄婉贞不喜别人动她的东西,听她这么说,也不坚持,从一个包里翻出勾针和丝线,就去了隔壁黄董氏和珍珍的房舱。
黄婉贞把手里的箱子放到了地上,整个人躺在床上,左右打了个滚,歇了十几分钟,才起来收拾东西。
她先整个房舱看了一遍,除了卧室和浴洗室,还有一个不小的阳台,那阳台有半间屋子那么大,上面摆着一个圆桌,两把沙发椅。黄婉贞上去转了一圈,又回到房间,开始找柜子。
不得不说这房舱还挺会利用空间,在最上面围着,打了一圈柜子,黄婉贞登着椅子,把一直没撒手的皮箱,送进了一个柜子里,又下来从行李箱里找出把铜锁来,重新登上椅子,把柜门锁了起来。
耗费一个来小时,黄婉贞终于把自己的行李安排好了,刚想拿出怀表来看看几点了,就听到一声厚重的鸣笛声,“呜——。”
黄婉贞好奇的跑到阳台上去看,就见旁边的阳台上,秀青正牵着珍珍出来。
“嗨!小姨,是不是船要走了?”
黄婉贞点点头,“嗯,要启航了。”
珍珍听着看着,心潮澎湃极了,她觉得坐这么大船太长见识了,不禁冲黄婉贞问道,“小姨,这就是大海吗?”
黄婉贞笑笑,刚要回答她,就听到斜后方传来一道童声,“哼!乡巴佬,连黄浦江都不认识。”
珍珍的脸一下子涨红起来,黄婉贞转头怒目而视,“乡巴佬也比你有教养!”
一个十来岁,穿着洋装,烫了卷发的小女孩,冲着黄婉贞尖叫道,“小贱人说谁没教养?!”
黄婉贞双手抱胸,气定神闲,“原来你不仅没教养,还是个小贱人!”
那小女孩显然是被宠的太过,气性大的不得了,竟想着翻越栏杆,要过来打黄婉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