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守大概是也很抵触这样的行为，沉默好几秒，才主动开口和贺娉打招呼。
“一姐好。”
简简单单几个字，贺娉的目光都没有落到他身上。
方局长也不催促，介绍道：
“这是我小孙子方知守，今年也二十四了，平时就比较文静内向、话不多。”
“本来这次是不打算带他的，是他自己说，他瞻仰榜一许久，想来长长见识，以后也好继续将你当做榜样学习。”
“我想着，你们都是年轻人，我这个不成器的孙子要是能学到一点，对他以后的路也有好处。”
说完，方局长就没有继续说了。
让位高权重的人拉皮条，本来就是一件极其羞耻的事，能说到这份上就够了，剩下的，得看贺娉有没有那个意思。
不然强行把人塞过去，只会显得整个特情处都不正经。
贺娉扫了一眼罗晁的脸色，见她只盯着刚才做的会议纪要看、没有做任何反应，就知道这件事八成不是特情处的作风，而是方局长和方知守的主意。
眼见贺娉无动于衷，她身边的那个仿生人倒是颇为奇怪地上下打量了一眼方知守，方知守的耳根更红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待价而沽的货物一样，真让人火大。
身后，方局长的手又拍了拍他的后腰，让他不得不往前站。
宽肩窄腰的漂亮青年被迫上前一步，勉力维持住语气：
“一姐，其实我一直都很仰慕你，这次来也是希望能瞻仰你的风姿，不知道你身边还需不需要副手或者助理？只要能跟在一姐身边，我什么都能做。”
说着，他破罐破摔一般咬牙，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枚精致华丽的金色怀表：“这是契约怀表，如果你需要的话，我……”
“好了。”贺娉还没说话，是方局长率先打断的。
要是现在还看不出来这位暴君根本不吃这套，那她这么大把岁数都白活了。
她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小孙子，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暴君身边不留没用的人，让你之前勤加练习不听，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是……”方知守面带落寞、实则心中松了一口气，捏着怀表往后退了一步。
从始至终，贺娉都一言不发，看着这祖孙俩自导自演。
漂亮的人她身边不缺，不说煮宵夜、楼兰美男都是大美女，王哥兄弟俩、隐藏玩家长得也不错，就说鹅鹅大王和001这两个非人生物，外表都是顶尖的那批。
实在不行，她照照镜子也能吃口好的，何必将这样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的危险角色放在身边？
美貌，仅仅在中下阶层算稀缺资源，特别是人造人项目出现后。
方局长看着贺娉这幅样子，忽然说：“暴君，那我们回去后，就得向特情处的人汇报任务失败了。”
“我是不要紧，一把老骨头了，在特情处还不知道能待多久，就怕他们会觉得你不是明面上的合作对象，有些人暗中动些别的心思。”
贺娉放下筷子，用一旁的方巾摁了摁嘴角，靠坐在椅子上，抬眼看过去：
“你要什么？”
方局长伸出手，从孙子手中拿过了那只契约怀表，说：
“暴君，契约怀表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两名玩家互相契约成为主仆。”
“仆从会被剥夺玩家身份，绝对忠诚，不会背叛。”
“说来也是我们一时不察，我们有一位负责人就被人暗算，差点被一股势力契约成为了仆从，还是我这个小孙子关键时刻挡了一劫。”
“所以他现在已经失去了玩家身份，唯一的破局方法，就是由另一个玩家重新契约……”
“如果暴君愿意帮这个忙，我也豁出去这张老脸，解决暴君在特情处中的身份，我们明面上不是合作合作关系，是关系友好的玩家之一。”
贺娉难得地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这么简单的小事，特情处竟然没有合适的人选。”
言外之意是，屁大点事还要找她，不如干脆说是一定要安插一个眼线在她身边，坦荡一些反而没那么虚伪。
方局长也露出微笑，表情也不复刚才的和蔼：
“谁说不是呢？说起来，如果不是你杀死了他的契约者，这件事也不需要劳烦你。”
贺娉：“哦？能无视怀表的规则活下来，看来你们有不少好东西，方局长怎么不自己来？”
此话一出，对面三个人立刻听出来，对方也知道契约怀表这个道具，他们刚才可没说过杀死契约者时、被契约者会跟着死去的规则。
所以她这幅兴致缺缺的样子，不是在欲擒故纵，而是真的不感兴趣。
最重要的是，她连自己杀的是谁都无所谓，摆明了不想接手烂摊子。
方局长：“话不是这么说的，暴君，你也知道我都一大把年纪了，护不了他多少年，如果能在你身边学习，那最好不过了。”
话赶话说到这里，贺娉也明白过来了。
这是无论如何，都要她把这个方什么来着的人收下了。
贺娉：“行啊，不过来我这儿，待遇一般，不包吃不包住，得上交租金和伙食费。”
方局长一顿。
这么容易？
她问：“多少钱一个月？”
一旁的罗晁也不看会议纪要了，抬头看向了贺娉。
贺娉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思索一秒：“一万金币一个月。”
对面三人的表情都要裂开了。
可现在反悔，怎么可能？
方局长拍了一把方知守：“快，知守，还不快见过你老师？”
老师？
贺娉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对这个称呼没什么反应。
不是接受，而是她压根不会被这些虚假的名头所束缚。
师生又怎样？闫曦妤都死在她手里了，以后闫泽八成也是这个下场。
不过是杀一个方知守，顺手的事。
方知守如梦初醒，还是很难接受这个自己被卖了还要倒贴钱的结果，声音有些滞涩道：“老师好……”
契约怀表有现成的，而且被契约者的那一栏已经写上了方知守三个字，还有一滴血，贺娉接过后，直接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上面。
至于血液，她拒绝了方局长和罗晁提供的工具，直接让001从她指尖采了极少的一滴，伤口也在鲜血离开的那一瞬间愈合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