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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羽视角)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无形的枷锁,束缚着我的四肢百骸。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魂府深处传来的钝痛,那是剑魄之力过度消耗后的空虚。额间的守门人烙印不再滚烫,反而传来一阵阵冰凉的刺痛,提醒着我方才强行沟通熔炉本源是多么凶险的行为。

苏玉真搀扶着我,一股温和醇厚的灵力透过她的手掌缓缓渡入我体内,帮助我稳住几乎要溃散的剑元。她的灵力如同初春的溪流,带着奇异的安抚效果,稍稍缓解了魂府的抽痛。

“莫要逞强,你方才所为,无异于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她语气带着一丝后怕的责备,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惊叹,“以新晋守门人之身,引动废弃熔炉的残存法则,重聚一道濒临消散的古老剑魄…林羽,你比你师尊当年,还要疯狂。”

我无力地扯了扯嘴角,连说话的力气都稀缺。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胸口。

那里,天阙剑纹不再仅仅是皮肤上的图案。它仿佛活了过来,成为一个微小而精妙的能量核心,与我自身的剑魄根系紧密缠绕,不分彼此。而在其最深处,一点微弱的意识星火静静沉眠,如同寒冬深埋于冻土之下的种子,脆弱,却蕴含着生的希望。

师尊…

我能感觉到他。不再是遥不可及的记忆,不再是即将消散的回响。而是一种真实的、触手可及的“存在”。虽然那感觉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稍大一点的波动就能将其吹灭,但它真实不虚地烙印在我的感知里,通过共生之契,与我同呼同吸。

这认知给了我巨大的慰藉,甚至冲淡了身体的极度虚弱。

在苏玉真的帮助下,我离开了湖底,回到了镜湖畔。眼前的景象让我心头一沉。

昔日仙气缭绕、景色秀丽的镜湖,如今满目疮痍。湖岸崩塌,林木倒伏,灵脉紊乱的气息在空中形成肉眼可见的扭曲波纹。玄天宗的弟子们在长老们的指挥下,忙碌地救治着那些从湖底救出的、依旧茫然虚弱的各派修士,气氛凝重而悲凉。

我所经过之处,所有弟子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复杂地望向我。那目光中有敬畏、有好奇、有恐惧,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他们看到了湖底的异象,感受到了那冲天而起的青铜光柱和随后守门人烙印的气息,但他们并不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来临。镜湖之下的真相,幽冥殿主的阴谋,守门人的更迭,以及各派重要人物沦为“燃料”…任何一条都足以震动整个修真界。

苏玉真将我安置在一处临时开辟出的僻静洞府中,设下重重禁制。

“你在此好好休养,稳固境界,适应守门人的力量。外面的事情,暂时由我和几位长老应对。”她神色凝重,“消息已经传开,恐怕用不了多久,各派掌门就会亲自前来‘问询’了。”

她特意加重了“问询”二字,显然那绝不会是愉快的场面。

“苏长老…”我艰难开口,声音沙哑,“关于师尊…关于幽冥殿主…”

苏玉真抬手打断了我:“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亦然。但现在,你需要的是恢复。等你稍微好转,我会将我所知的一切告诉你。”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尤其是关于…‘飞升之秘’。”

听到这四个字,我心头猛地一跳,想起幽冥殿主残留意识那扭曲的嘶鸣。

她留下几瓶温养魂魄、补充元气的丹药,又加固了一遍禁制,方才匆匆离去。作为目前宗内唯一知晓全部真相的高层,她需要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

洞府内终于安静下来。

我吞服下丹药,盘膝坐好,努力引导药力修复受损的经脉和魂魄。但我的心思,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胸口那沉眠的剑魄。

尝试着,将一丝最温和的神念,如同触摸初生蓓蕾般,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点微弱的星火。

没有回应。

只有一片宁静到令人心慌的沉睡。仿佛那只是一点纯粹的能量印记,再无其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涌上心头。是我太心急了吗?重聚剑魄已是逆天之举,他又怎会立刻苏醒?

就在我准备收回神念时,异变发生了。

我胸前的天阙剑纹,毫无征兆地,轻轻温热了一下。

那感觉极其细微,短暂得如同错觉。

但我的心脏却骤然收紧!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那一刻涌向胸口!

不是错觉!

我屏住呼吸,将全部心神凝聚,再次尝试着传递出一丝意念,不再是呼唤,而是…一种单纯的陪伴和确认。

“师尊…”

寂静。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几息过后。

那剑纹深处,那微弱的星火,极其极其轻微地…摇曳了一下。

仿佛沉睡的人,在无意识中,听到了远方的呼唤,于梦中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回应。

没有清晰的意识,没有思维的波动。

仅仅是一个本能的、基于共生之契的…反应。

但这一下微不足道的摇曳,却像是一道炽热的光,瞬间驱散了我心中所有的阴霾和不确定!巨大的、几乎要将我淹没的狂喜和激动冲击着我的神魂,让刚刚平稳一些的剑元再次震荡起来!

他还在!他真的回来了!不仅仅是一个空壳,那意识的核心仍在,只是沉眠得太深太深!

我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不敢再贸然打扰,生怕这一点微弱的星火会因我的急躁而受损。我只是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那丝神念的连接,感受着那如同婴儿呼吸般微弱却稳定的存在感,心中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和安定所填满。

这就够了。只要火种仍在,终有燎原之日。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缓缓退出内视,睁开眼时,才发现眼角有些湿润。

身体的虚弱依旧,魂府的刺痛也未完全消退,但我的精神却前所未有的振奋。我知道,我不再是一个人了。即使他沉睡着,那份沉重的责任,那未解的谜团,也不再只由我独自背负。

我重新拿起苏玉真留下的丹药,更加专注地开始运功疗伤。我必须尽快恢复力量。外面的风暴需要应对,师尊的苏醒需要我变得更强大,而那所谓的“飞升之秘”,更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就在我心神逐渐沉入修炼状态时,洞府外的禁制被轻轻触动了。

来者气息收敛,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隐隐的焦灼。

并非苏玉真。

一个沉稳的声音透过禁制传来:“玄天宗首席弟子林羽,老夫乃天枢剑阁阁主,玉衡真人。听闻镜湖异变,特来探望,并有要事相询,还请开门一见。”

天枢剑阁!修真界执牛耳者的巨头之一!来得竟然如此之快!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的虚弱感,努力让声音显得平稳:“原来是玉衡真人前辈驾临,晚辈有伤在身,未能远迎,还请真人恕罪。还请入内一叙。”

洞府石门缓缓开启。

门外,一位身着星纹道袍、面容清癯、目光如剑般锐利的老者负手而立,他身后还跟着几位气息同样深不可测的剑修,神色皆是一片凝重。

而在更远处,我能感知到,更多强大的气息正在不断逼近镜湖区域。

风暴,已然来临。

我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胸前那温热的剑纹。

师尊,你感觉到了吗?新的时代,或许真的开始了。只是这开端,比想象中更加波涛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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