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
盛京的雪已经完全停了,道路也通了大半,暴民抓得抓,跑得跑,逐渐就平息了下来,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繁荣的盛京城。
加之临近年节,原本在雪灾封闭的店铺也都开了出来。
因着之前说苏芮是灾星的谣言,导致风韵楼也被人打砸了。
虽苏芮早有预防,早就让人把里面能拿走的东西都拿走了,但铺子被砸了个七七八八,重新修缮到今日才弄好。
一大早,岳禾芸就来了雍亲王府,和苏芮一并乘车往铺子去。
马车越走越往热闹的地方去,看着窗外重新热闹起来的街道,恍若前段时间的雪灾就是一场梦而已。
但听着外面传进来对云济更加崇拜的议论声,岳禾芸忍不住感叹:“这场雪灾还真是好坏两面啊。”
“若无岳家鼎力相助,如今未必能有这么好。”苏芮剥着橘子,不知是不是因为知晓自己怀孕了,这几日格外喜欢吃酸橘子。
“我们不过是出些东西罢了,若非雍亲王指挥得当,再多物资银钱也达不到一人不死的结局。”
岳家原本还担心,云济初入官场就遇到如此大难,即便自家不得不选择搏一搏,将苏芮所要的那些东西赶在暴雪之前悄悄送过去,可暴雪断联之后还是担心。
若此番暴雪云济没能处理好,死伤不小,以两派相争的局面,此事必然会有多大放多大,若是云济就此倒台,那么他们就死路一条了。
但买定离手,压了就要认。
这段时间,岳家也是闭门不开,度日如年,直到那日暴民攻入雍亲王府,岳禾芸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一直到听到法华寺的人去了,才落下心来。
而当哥哥打听到兖州的消息的时候,更是全家终于露出了笑。
终是从死局之中看到了希望。
但很快,哥哥又愁眉苦脸了。
毕竟这才只是开始,胜一次不代表就能大获全胜。
“而且,我岳家到底只是商贾,除了银钱外,旁的实在帮不上,哥哥前两日得了消息,说长渡关外的戎狄雪灾也十分严重,只怕会因此再度来犯。”
提及戎狄,苏芮也是心绪不安。
虽前世她并未听闻戎狄来犯,但这一世有许多东西都变了,而从地理位置来看,戎狄遭受的雪灾比大赵更严重,如今估计都还未停雪。
戎狄本就是游牧民族,没有耕地,如今深雪覆盖,牛羊冻死,生存已是大问题。
而一关之隔的大赵,却有丰富的耕地,且没有那么寒冷。
只要攻破长渡关,便可直拿三城,即便百姓手中无粮食,可光这三城的官员的储备就够他们整个部落挨过这个冬天。
如此诱惑,戎狄能抵抗得住吗?
何况戎狄一向既狡诈又反骨,打不赢,就退回去俯首称臣,一旦有机会,就会卷土重来,从不遵守诺言。
原本,镇守长渡关的是隆亲王,可如今,隆亲王回了京,前往接手的人一时半刻掌控不住,更是极好的机会。
若战事起,好不容易回京的隆亲王会回长渡关吗?
而且,现在云济民心盛得有些过了,未必是好事,极容易被架起来。
甚至那些宣传云济是预言之人的极可能是敌人。
毕竟兖州的事已经落定,再想要从这里下手,很难。
云济收服了兖州,便是有了立足之地,光靠朝廷上这些想要绞死他不可能。
唯一的缺点就是,云济手中没人。
兖州虽收服,可到底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更无猛将。
而永安侯虽有经验,可却绝无真心,自私自利的他一旦有旁的机会,就会立即倒戈,只能用他,却不能信之。
因而,一旦征战,经验不足,又无人领战,即便戎狄不算强,可作战精力丰富,拖住云济,他便没空发展自身势力,而且,如隆亲王这等人脉广阔的老手,在战场上极容易使计。
可这一时半会,要到哪里去找,极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又并非隆亲王一脉的人呢?
思来想去,苏芮都想不出一个来。
眼看着她眉头越来越紧,岳禾芸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道:“不过这都只是猜测,戎狄半年多前才被隆亲王打败,也要休养一阵,何况前线的事,谁也说不清,不若还是说说侧妃你吧,我听闻你那日持弩射杀暴民,百发百中,你是自小学的吗?”
虽未能亲眼得见,可光听那些逃出来的暴民所传,岳禾芸都听得心潮澎湃。
这苏芮也太厉害了,仿若什么都会。
“在边陲学了些三脚猫功夫罢了,若是对上会功夫的,射不准的。”
岳禾芸惊异,“边陲还教弩射?”
苏芮笑笑没回答。
边陲哪里会教军奴弩射,唯恐军营乱不起来吗?
她的弩射是跟一个人学的,是他教得认真又细心,即便再累再忙也会抽空来考学她,她这才多一项保命技能。
而她当初能活下来,二皮匠的老师父肯收她为徒,甚至那几年能熬过来,都是他帮的忙。
虽说当初苏芮出手救他图的就是这些,对他也有利用,但也记他的恩情,更明白他的心思。
若是前世她没死,早些遇上他,或许能接受他的情意,也许也能如其他女子一般,在战后随他回乡,粗茶淡饭,相夫教子一生。
可惜,前世她死了,这一世,她所求在京,便只当看不出他那些心思,甚至离开前更是说了狠话。
也不知如今他如何了,是否已经回乡。
想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看着窗外并非是金陵街,岳禾芸问:“怎么停了?”
“小姐,巡城军打起来了,把路都给堵住了。”
岳禾芸和苏芮对视一眼,都是奇异。
这巡城军只在城里巡视,处理小事,是个事少危险小还能混个职位的好活计,大多都是官员家不成器的二代三代,臭味相投,最是合拍。
鲜少听闻巡城军会闹事,如今竟在大街上打起来了。
苏芮好奇的撩开窗帘往前望,一道身影从眼前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