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炀沉思片刻,目光缓缓落在石头身上,眼中浮现出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
“莫非……这小子的天赋,全压在了炼体之道上?”他心中暗自揣度,神色微显复杂,“炼体进展一日千里,偏偏练气修为却如蜗牛般缓慢……”
石头被他盯得心中发毛,年纪尚幼,却已懂得自省。他忽地跪下行礼,低声道:“师尊,是弟子愚钝,恐怕……并不适合走练气之路。”
张炀闻言,眉头微蹙,旋即上前将他扶起,语气也柔和了几分:“胡说。你并非不适合,只是路子走偏了些罢了。”
他轻轻叹息,抬手拍了拍石头的肩膀,道:“练气进度慢些又如何?不过是多耗费些灵丹灵药罢了。你师尊还供得起。至于那门秘术,暂且搁一搁吧。你年纪尚轻,根基未稳,莫要操之过急。”
石头听罢,只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心头一震,连连点头应是。
待二人离去后,张炀回到凉亭,翻手取出那块残缺的玉石,再度凝神观摩。
时光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已过一炷香。
忽然,他眼神微动,终于捕捉到玉石上一处此前忽略的细节。
“原来如此……”他低声喃喃,神色恍然。
玉石所载“五行归元练气术”前文残缺,仅余一行“基后,可修炼五行归元练气术”。彼时他未细查,只当无甚要紧,如今重看,却愈发觉得此处才是整篇心法的关键所在。
“应是‘筑基后’,可修炼五行归元练气术。”张炀轻声叹息,“怪不得石头迟迟不得寸进……这门秘术,原来竟是筑基之后方能修炼,根本不适用于练气之境。”
念及此处,心中种种疑惑尽皆释然。
他不由失笑,低声自语:“竟是我眼拙,差点误了徒弟的道途……”
然而,思及此术的苛刻条件,他的神情也逐渐沉重起来。
“五行归元练气术……对修士资质的要求未免太高。五灵根之人,本就难以在练气期有所成就,若无机缘基本终身受困与练气中后期不得寸进,更别说一窥筑基了。此术设限既要又要,未免太突显矛盾了。莫非与那部完整的五行归元诀有关?”
他目光微凝,喃喃自语:“若‘五行归元诀’能助五灵根之人破境筑基,那便说得通了……可惜此诀早已残缺,唉。”
次日清晨,张炀重新召来子言与石头,将昨日所得娓娓道来。
子言闻言,先是一怔,片刻后轻轻摇头,语气中夹杂着惊叹与无奈:“竟还有如此前提……此术虽妙,却也太过苛刻了。”
她在昭平城中行走多日,自然明白五灵根修士在人族是何等尴尬的存在。而石头,听得此言,也不由垂下了头。
他虽年幼,却也不是不明事理……自是知晓自己灵根资质多差,想到此处,神色不免有些落寞。
张炀见状,抬手轻轻拍了拍石头的肩膀,语气平静淡然,却透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坚定:
“石头啊,既然你是为师的弟子,为师自不会弃你不顾。”
他话音一顿,眼中缓缓浮现出一抹从容的自信之色,“以为师如今的身价与手段,哪怕是用灵丹堆砌,也能硬生生将你堆出一个筑基来。你不必多想,往后但管安心修炼便是。”
石头闻言,怔怔抬头望向张炀,眼眶不觉微微泛红,心头百味交织,难以言表。
他岂会不知,这句“堆出一个筑基”究竟意味着什么?以他五行杂灵根的资质,所需的资源之巨,恐怕足以令十数位真灵根修士同登筑基之境。而张炀,却仍愿倾尽心力,为他铺路架桥、不弃不舍……
他终究未言语,只是再次跪地叩首,沉默之中,尽是感激。
张炀见状,摇头轻笑,抬手将他搀起,语气虽平淡,却字字铿锵,蕴含深意:
“你也不必如此。你只需努力修行,早日有所成,那便是对为师最好的回报。”
石头重重点头,眸光澄澈坚定,心中似有一团火焰悄然燃起。
其后数日,张炀一边指点石头炼体修行,一边回到亭阁之中,独坐静思,取出那本金页秘册,心神沉入其中,专心参悟。
那金页所载,正是他早年所得的炼神士传承之术——《炼神真诀》。
此诀古奥玄妙,源自上古炼神一脉。张炀当年因机缘巧合,曾吞噬神晶木本源,自此踏入炼神之途,于识海之中凝出一道虚幻神印,恍若天铸,时隐时现,悬而不坠。
现今张炀虽灵力可流转,但丹田之内,元魔禁灵链仍旧如毒蛇盘踞,封锁如旧。真正能为他所用者,唯有炼体士与炼神士的手段。
如今肉身已至短期瓶颈,难有精进之机,唯有转修神识。
早前,他已初窥《炼神真诀》第一门秘术“摄魂术”之妙,能以神识之力扰乱敌人心神,使其顷刻间心神失守,在战斗中颇为实用。
而今得闲,他开始研习第二门秘术——“夺魄术”。
此术与摄魂术相似,却更为诡异凌厉。前者扰神,后者伤魂。若练成,便能在对敌之时以神识重创敌人识海,神魂俱震,生机崩溃。
但此术玄奥繁复,符文交织如织星阵列,气机相缠似断非断。张炀虽凝神细研,苦思良久,却仍未觅得其真意所在,仿佛隔着一层薄纱,似明实晦。
他微皱眉头,眸光微凝,继续沉浸于夺魄术的参悟之中。
而另一边,半年前子言自城中归来后,虽始终未显疲态,言行举止亦如往常,然而张炀却一眼看出,她神识之中仍有些微损耗,未曾尽复。
他袖袍轻拂,掌心浮现一只温润如玉的紫玉瓷瓶,轻轻递出:
“此丹名为‘蕴神丹’,主药为养神草,辅以数味温养神识的灵药炼制而成,能助你凝炼识海,稳固神魂。”
他语气淡然,却含着几分不动声色的关切之意,目光在她脸上一顿,继续道:
“你自结丹至今,尚未炼成本命法宝,许多手段受限。此丹你且先炼化,待我修为尽复,便亲手为你炼制一件本命之器。”
子言接过瓷瓶,指尖微紧,眼波微颤,随即拱手一礼,声线轻柔如风:
“多谢公子赐丹。”
话音微顿,她似忆起什么,抬眸望向张炀,低声道:
“公子也应知晓,属下所需的法宝材料,大多已在圣山城收集齐全。只不过……尚缺一种灵材——‘噬魂木’。”
语及于此,她眉眼微垂,语气稍显低落:
“此木阴属灵性,传说极为稀罕。当年即便在夫诸族掌控下的圣山城中,也未曾觅得,不知何时才能凑足。”
张炀闻言,神情如常,略一沉吟,便缓声道:
“此木阴气深重,生成条件苛刻,难寻亦属常理。日后你自多加留意,若机缘合当,自会现世。”
说罢,他话锋一转,语气轻缓却透着自信与从容:
“在此之前,待我解了‘元魔禁灵链’之困,便为你与珑儿各炼一套飞剑法宝,再传你们一门剑术神通,可作护身之技。”
子言闻言,眸中光华一闪,心头微动,随即又轻咬唇角,迟疑片刻,低声道:
“只是……公子,属下恐于剑道一道,并无太多天赋。”
张炀闻言,淡然一笑,抬手摆了摆,道:
“资质只是其次,你先静心炼化蕴神丹,稳固神识为要。待珑儿结丹之时,我也会让她同服此丹。届时你二人神识精进,再学剑术神通,定能事半功倍。”
他目光平和而深邃,语气中却透着一种毋庸置疑的笃定与安稳。
子言听罢,心头微颤,原本那一丝难以言明的不安也随风而散。她轻轻颔首,低声应道:
“是,属下谨记。”
自珑儿顺利结丹,便又重新闭关巩固结丹境界,十余日后,珑儿出关,已然已稳固结丹修为,一身灵力如汩汩清泉,运转自如,眉宇之间添了几分沉静与灵慧。
而就在珑儿出关不久,子言也接着出关。此间子言已经顺利将蕴神丹彻底炼化,神识较之先前明显凝实许多,出关之时,气息愈发沉稳内敛,神光内蕴。
见二人皆已无碍,张炀便又从袖中取出一瓶蕴神丹,郑重交予珑儿,语气温和却不容忽视地嘱咐道:
“趁神识初稳,尽早炼化此丹,对你后续修行大有裨益。”
珑儿郑重接过,轻轻点头,神色认真。
张炀随即唤来石头,语气淡然却带着一丝安排未来的意味:
“这几日你便好好歇息,之后我们便启程,前往玉州南原郡国。”
话音方落,珑儿便睁大眼睛,满脸惊讶地望着他,轻声嘀咕道:
“主人,我们才到东洲没多久啊,连最繁华的华灵城都还没去呢!我听说那边的‘灵膳坊’可出名了,灵膳灵酒样样稀奇,我还一口都没尝过呢……怎么突然就要走啦?”
张炀闻言,尚未作答,子言便无奈一笑,抬手伸出玉指,轻轻戳了戳珑儿的额头,语带调侃:
“你这小吃货,满脑子都是吃。此行去玉州,是为替公子寻解封之法的,哪容你贪嘴?等封印一解,公子自然会带你去华灵城吃个够,逛个够。”
珑儿被戳得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旋即一脸认真地挺直身子,小声说道:
“当然是主人的事最重要啦……那我们就先去那个玉州……什么郡国吧!”
她那副认真中又带些俏皮的模样,惹得张炀失笑不已,摇了摇头。
一旁的石头虽听得一头雾水,却也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一脸乖巧。
稍后,张炀转眸看向子言,吩咐道:
“你今日便去城中打探,看可有前往玉州的商队,若有合适同行者,便与之结伴,顺道而行。”
子言轻轻应下,微一施礼,旋即转身而去,背影干练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