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楼下的男人抬头看了过来。
二人视线相撞，楼上的人感叹对方的敏锐，楼下的褚缚时则是认出了对方。
港城秦家老爷子的老来子，人称秦小爷的秦柏水。
他包了场，秦柏水却还出现在这里，看来这里就算不是秦柏水的产业也应该和秦柏水关系匪浅。
褚缚时知道秦柏水，还要从四年前说起。
四年前他去港城就是去和秦家谈一笔生意，当时是去和秦家老爷子谈的，从秦家的公司离开，和秦家这位小爷擦肩而过。
他记忆力不错，看过一眼的人都有些印象。
当时秦柏水在打电话，应当是没有注意到他。
换个说法，秦柏水多半认不得他。
说来，四年前也正是去和秦家谈这笔生意，才遭了褚家内贼和港城霍家三少联合的算计，险些没能从港城回来。
“时哥？”
褚缚时回神，将手边的礼盒拿起来递给她：“确实是送你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霍凌惜接过，打开来看。
“项链？”
“嗯，几次见你，你身上好像除了手上那串佛珠，都几乎没佩戴过其他首饰。正好有个认识的珠宝设计师，就找他设计了这条项链。”
“专程找珠宝设计师做的？”霍凌惜轻挑眉头，如果是专程找珠宝设计师做的，那就不是这两天能做出来的了。
“我们还没有确定关系，或者说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你就去找了珠宝设计师？”
褚缚时没有否认，只说：“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喜欢的话，之前在拍卖场拍下的同系列红宝石还剩下不少，我再拿去让朋友设计出一套完整的首饰给你送来。”
他当时会拍下这套红宝石，是想给他不知流浪到了哪里的母亲做生日礼物。
每年快到母亲的生日他都会准备一份礼物，但从来没送出去过。
他父亲是自由音乐人，母亲是流浪画家，两人年轻时有过一段热恋，后来结婚之后发现都不习惯这种被婚姻束缚的生活，两个儿子不到一岁就离婚各自奔着自己的自由去了。
自由音乐人，还是个没什么天赋的自由音乐人，一辈子靠做音乐险些连自己都养不活，这在褚家就是不务正业。
他父亲为了不受褚家管束，很早就和褚家断绝了往来。
如今六十岁的年纪，还在鼓捣他的音乐，过得有上顿没下顿。褚家这样传世几代的顶级世家能养出这样不追名逐利向往自由，为此不惜舍弃继承无数资产宁愿在外面过苦日子的人，也是一桩奇事。
他母亲更是个奇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孤儿院磕磕碰碰长大，谈一场恋爱嫁入褚家这样权势滔天的人家却丝毫不留恋，执意要去追寻自己的自由。这些年满世界流浪，靠流浪时的画作勉强维持生计，现在不知是生是死更不知流浪到了哪个国家。
他们是淡泊名利是自由自在了，却可怜了两个孩子。
管生不管养，褚家两兄弟是由祖父祖母教养长大。
原本如果就只是这样也没什么，两兄弟都是极聪明极优秀的人，又是褚家嫡出长出，颇为得宠，并不缺长辈的关爱。奈何褚家不是所有人都安分，两兄弟顺顺利利活到十六岁，突如其来的一场车祸就让他们的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险险捡回一条命后，一人养伤大半年才能下地，一人则直接废了双腿以后都只能以轮椅代步。
原定的人生路走不了，兄弟还自此分离几年难得再见一面。
褚容其实不是非得出国去养伤不可，但那时有人想要他们的命，敌人尚未解决，褚缚时分不出多余的精力来看顾褚容，为了能让褚容安心养伤，他提议先将褚容送出国。
褚老爷子没有反对。
相反，他很赞成。
原本是想将褚容送去一个相对安稳的国家让他安心养伤，是褚容自己提议要去律法不严明十分混乱的Y国。
只几年时间，兄弟二人一人在国内将敌人尽数解决掉，大权几乎尽握手中，在家族中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一人在国外一边养伤一边白手起家，仅十年时间就拥有了能与Y国老牌家族相较的实力。
霍凌惜感觉褚缚时情绪不太对，似是在走神？
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不喜欢他送的礼物，霍凌惜笑说：“喜欢啊，我当然喜欢，谢谢时哥。”
喜欢是喜欢的，但诸如项链这类的饰品，她机会不会戴。
关键时候这类套在脖子上的东西是可能致命的。
她从不在自己身上留这样的致命漏洞。
没有瞒着褚缚时，直言道：“不过我平常不太喜欢戴首饰，先拿回家收藏，等下次有适合佩戴首饰的场合，我会戴的。”
这个褚缚时倒是没什么所谓，“东西送了你就是你的，任你处置。”
“那我就再让朋友设计一套完整的送来？”
霍凌惜笑着说好啊。
将礼盒盖上，放在自己手边。
却见褚缚时盯着自己手腕上的佛珠看。
霍凌惜下意识将手放在佛珠上摩挲，笑问他：“时哥，看什么呢？不会是想着下次送我一串佛珠吧。”
褚缚时确实有这个想法。
其他饰品她不习惯佩戴，佛珠她说不定会喜欢。
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的霍凌惜不由失笑：“别了吧，我可不喜欢佛珠。会戴着这串佛珠是因为这是我养母送我唯一的礼物，比较有纪念意义。”
其实不是有纪念意义，是对她控制情绪有作用。
以往每每控制不住戾气，养母就会罚她抄佛经静心，一抄就是几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她曾待在屋中抄过佛经最长的时间是两天两夜。
滴水未进，整个人都抄麻木了。
喊难熬，但效果显着。
但她很忙，忙着学习知识忙着练身手，忙着接管并上手产业，还要忙着应对各种明里暗里的算计和威胁，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这样抄佛经静心。
于是养母就送了她这串佛珠，说是找大师开过光，能锁住人身上的疯狂和戾气。霍凌惜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就这么接了过来，外出时一般都会戴上。
别说，是有点效果的。
“你养母为什么会送你佛珠？她信佛？”
霍凌惜一顿，笑着点头：“嗯，她信佛。”
大概是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