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延州地区的企业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呈现冰火两重天的状态。信用社放出的贷款很多收不回来,让他这个冉冉升起的灿烂新星面临巨大挑战。
在首都方面的照应下,向海洋成为延州地区最年轻的银行行长,他在开始几年奋发有为,给当地的企业输入了增添活力的资金,对于企业的经营状况和报表严格审核,得到省行的表彰和肯定。
随着在这里有了知名度,成了个“有名又有权”的特殊人物。各种人马都热情的凑到了他跟前,当然,这些都是有目的,他们展现出各种手段讨好巴结他,前呼后拥地逢迎于鞍前马后,让他尝到了众星捧月胡的滋味儿。
他是人,不是神,刚开始他还能有所甄别,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那绷紧的神经也开始松懈,在贷款审批上开始放水。
年轻而有权的向行长得意了,陶醉于前呼后拥的感觉。渐渐地,他有了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忘记了从前吃苦的日子,忘记了进入工作岗位前老父亲的叮嘱。
满脸皱纹的老父亲坐在他对面,“娃啊,我老了,以后这个家就该你这个当大哥的撑起来了。你以后是和钱打交道的,一定记住爸说的话,莫伸手,伸手必被捉。咱们的今天是怎么来的,你千万别给人家丢人。”
“人家”当然是指首都的朋友,多年以来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着他。
父亲去世后,看着世事变化,突然发现了“自身的价值”,尤其去了几次香港和澳门,光怪陆离的国际大都市让他眼花缭乱。
一个危险的念头在他头脑里萌发,要想过上这种日子,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他要用手中的权力“捞上一把”。
从此,原先谦虚的向海洋不再谦虚,原先谨慎的向海洋变得胆子大了。原先做事比较民主的向海洋变得独断专行了。
最近几年经他的手发放的二十八次贷款中,只有三次经过行委会的研究。
如今丁文龙的外逃必然牵扯到他,这笔贷款的确是经过行委会研究,程序上没有问题,可是他背地里吃了好处。如果丁文龙被抓回来,他跟着完蛋。
为此,他在一次和省厅的一个领导吃饭间隙,装作无意间打听这些海外逃犯的情况,那人说很多国家对咱们没有引渡协议,跑到外国的基本上很难抓回来,这才使得他稍微放宽了心。
他之所以费尽周折要拿下神树厂,就是给自己家族留条后路,用包祖亮当幌子,扩大自己的资金来源。“求贷者”的回扣该刹车了,他下定决心不再碰那些脏钱。
桌上的电话响了,是弟弟打过来的,弟弟说这天天不发工资,待在厂里没一点儿意思。他狠狠批评了弟弟一通,要求他最近哪儿都不用去,就待在厂里,跟工人谈心,能拉拢的尽量拉拢,只要拿住承包权,他还是厂里的工人,等风头不紧了,还把他提上来。
安抚住弟弟,看看时间快十二点了,他让司机把他送到红旗宾馆。
包祖亮、方中山、向海兰、胡涌泉四人都在等他,“行长真是日理万机,我们已经喝了三壶茶了。”
胡涌泉仗着年龄最大,和他说话比较随意,这个人健谈,思考细密,最重要的是值得信任,经过多次接触两人成了忘年交。
“本来早就想过来,给包总接风洗尘,有点儿小事耽误住了,让大家久等了。”他抽出“555”烟让给众人,延州有点段位的现在流行吸洋烟了。
胡涌泉说孙金炣要趟承包的浑水,向海洋感觉情况增加了难度。
“向行长,感觉老孙哪里来的底气,不会是高加林背后给他当参谋吧?”
“这个事不能再拖了,回头我给老吴打个电话,赶紧把日期定下来,以防夜长梦多。”
向海洋知道胡涌泉天天闲着没事干,推荐他幕后指挥,帮助包祖亮拿下承包权。
“胡书记,这次你任务最重,一手要按住老孙,你们俩可是老伙计,知己知彼, 希望还像以前那样把他捏的死死的。一手要按住另一个姓胡的,听海兰说这家伙比泥鳅都滑,暗地里吃了我们不少钱,我正找人查他的账呢。你可是责任重大啊!”
胡涌泉受宠若惊,来之前以为就是个普通酒局,现在向海洋把指挥棒交到他手上,颇有惺惺相惜之感,他又有一丝犹豫。
“向行长,这事儿我全力以赴,不过你可不能低估老孙,他是扮猪吃虎的货,我不担心他,如果高加林在他背后支持,咱们更要小心。那个人别看年纪轻,三十岁的身板,五十岁的谋略。”
向海洋从来没有把高加林放到眼里,他还留了绝招,只要明确高加林在竞争承包权里参与,他会让延州厂后院起火。
包祖亮拿出了两个盒子,里面装的是“金利来”的领带和皮带,分别送给向海洋和胡涌泉,“两位领导,金利来一带,神树厂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