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呵斥声混合着枪声，一路追着她，秦芳年很清楚背着人跑不远，只能折返回去，重新上了车，带着苏就往城外冲。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出不了海城，所以这次的奔逃就是个障眼法。
海城里一共有两个安全屋，现在其中一个已经被发现了，她只能去另一个。
但在那之前，她得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开。
她一路横冲直撞，等将人甩开一点距离之后，就弃了车，一把火将车点了。
在熊熊燃烧的大火里，她捂着苏姚的嘴，逼着她跟着自己藏在了不远处的草丛里。
灯下黑的道理，这时候十分好用。
萧家的大兵们很快追了上来，领头的是个很眼生的人，但苏姚认识，那也是萧纵的副官，叫吕飞章，大约是从营地调出来负责追捕的。
“快，看看车上有没有人！”
吕飞章喊了一声，一马当先上前查看，确定车里没有人之后，他气得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头，大骂出声，“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现在的海城，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想跑？做梦！”
他骂了一声，提高音量，“走，接着搜。”
人群浩浩荡荡地离开。
苏姚动了动，秦芳年警惕地看着她，将枪口往她额头顶了顶，“我警告过你的，敢添乱我就杀了你。”
苏姚平复了一下呼吸，“我会乱动的。”
就算想动，也不能是现在。
秦芳年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闻言只是哼了一声，眼见吕飞章等人都走了，她就将苏姚拉起来，见她还是一副走不了路的样子，不得不再次把她背了起来。
第二个安全屋在安定区，但她还不等靠近，就远远瞧见数不清的大兵在附近巡视。
虽然看起来她这个安全屋还没有被发现，但这种情况，她根本过不去。
“什么人？！”
刺耳的枪响声响起，是有人发现了她的行踪。
来不及多想，秦芳年背着苏姚扭头就跑，一路上专往小巷子里钻。
好在对方想抓活口，所以还是给了她逃生的机会。
只是被追了一宿，她已经用尽了力气，胸腔疼得像是要炸开，不得不暂时停下来休息。
背上的苏姚忽然动了一下，她刚要骂一句，脖子被骤然勒住，苏姚已经恢复了体力，虽然双手被绑着，可仍旧利用当下的情形，钳制住了她。
秦芳年察觉到了危险，猛地往前一扑，将苏姚摔了出去。
苏姚立刻想站起来逃跑，可双手被束缚实在是太费劲，不等她站起来，秦芳年就一个滑铲冲了过来，刚要爬起来的身体，再次跌倒。
秦芳年彻底用光了力气，几乎站都站不起来，可她手里有枪。
“你再跑一个试试！”
她低吼一声，话里都是愤怒。
苏姚没敢再动，配合地停在原地。
过了许久，秦芳年才勉强喘匀了气，抬腿踢了苏姚一脚，“起来。”
虽然两个安全屋，一个被发现了，一个去不了，但她还留了一手。
她挟持着苏姚，幽灵一般躲过层层搜查的人，带着人钻进了瑞士琴行。
这里之前因为学生暴乱被打砸过一次，之后又因为萧纵的刻意打压，这里一直没有转租或者转卖出去，变得十分萧条，可谁能想到，在这布满蛛网和尘土的地方，竟然还藏着个十分隐蔽的小房间。
确定这里没有人之后，秦芳年长出一口气，将苏姚绑在一架破败的钢琴上，随即从钢琴底下掏出一个电台。
她哒哒哒发了封电报之后，才彻底放松下来，瘫坐在椅子上大喘气。
“累死我了。”
许是因为劫后余生，她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我以为萧纵多厉害呢，还不是让我逃了。”
苏姚一边谨慎地磨着绳子，一边套秦芳年的话，“你真的不是个钢琴教师吗？少帅明明说他们一直盯着你，还抓过你一次……”
“我故意的。”
秦芳年扬起下巴，“谁让他从我出现的那天就一直在怀疑我呢？我都演戏演得那么逼真了，他竟然还让人盯着我，没办法，我只能让他们抓一回了。”
此举充满凶险，但因为一切如她所料，所以她提起来的时候，话里满是得意，“你不会真以为，我一身本事，只想去争男人的喜欢吧？”
苏姚想起她那三番四次的挑衅和敌意，这才明白过来，“所以，你是故意和我争风吃醋的？”
“当然。”
秦芳年笑容里带了几分不屑，“男人嘛，就喜欢相信这种话，只要把女人的行为和吃醋联系起来，不管我们做什么，他们都会觉得理所应当，所以，我就算真的去了三楼，见到了唐黎，他们也信了我只是去骂了她一顿，而没往旁处想。”
苏姚沉默，秦芳年这话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既然你别有目的，为什么他们什么都没查出来？”
“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有目的啊。”
秦芳年眨了下眼睛，越发得意，“我进帅府，本来就没有人指使，当时只是想借他的能耐报仇而已，但后来我就意识到男人靠不住，所以在站稳脚跟后我利用在帅府的身份主动找人达成了交易，借此牟利。”
“什么交易？”
苏姚下意识开口，秦芳年却摇了摇头，“这可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她不说，苏姚也不再追问，却想起了另一件事，秦芳年好像就是不久前才开始挑唆她和萧茵的关系的。
“你原本，想绑架的人，是茵茵？”
她从被绑架到现在，其实一直没有感受到恐惧，但此刻提起萧茵，她的眼神却凌厉了起来。
秦芳年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原来你脑子里不全是男人啊。”
她对苏姚能发现这件事十分惊奇，盯着她看了两眼才点点头，“是啊。”
“你怎么能这么做？”
苏姚不敢置信，“茵茵对你那么好！”
秦芳年嗤笑出声，“别开玩笑了。”
她看着苏姚摇头，“一个被人几句话就挑唆了的孩子，谁稀罕她的好？不过是看在她对我有用的份上，我才陪她玩一玩。”
苏姚气的胸腔剧烈起伏起来，连孩子都利用，秦芳年真是……
片刻后她又忽然放松了下来，“算了，你最后不是也没对她下手吗？”
抓她总比抓萧茵好。
秦芳年却又笑了，“你不会是觉得我心软了吧？”
苏姚蹙眉，满脸不解。
秦芳年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只是最近才发现，你在萧纵心里的位置，似乎比萧茵还要重一些，所以，我才临时变卦，选了你。”
苏姚愣住，她没想到会从秦芳年口中听见这么荒谬的话，她是疯了吗？怎么会产生这种错觉？
她满心嘲讽，思绪却猛地顿住——
她一直好奇，为什么萧纵明明并不喜欢她，却非要用尽手段留下她，甚至一度纡尊降贵，放下身段来哄她……
会不会，就是为了眼下这情形呢？
如果秦芳年看见的，本就是萧纵想让她看见的呢？
她看着秦芳年，瞧见她眼底的笃定和自信，心脏忽地沉了下去。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