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几束黯淡的手电筒光束在下水道深处摇曳,四人浑身沾满泥浆,狼狈地按照来时标记的荧光粉记号往回摸。
当铁皮窝棚的轮廓终于在视野里浮现时,负责断后的火药长舒一口气,用军刀挑开缠绕在脚踝的藤蔓,金属碰撞声惊飞了栖息在棚顶的夜枭。几人探查结束,按照原路返回到窝点。
正在修建的工厂底下,窝棚内昏黄的煤油灯将影子的轮廓拉得很长,他半跪在铺满地图的行军床上,钢笔尖在羊皮纸上沙沙作响。
烛光忽明忽暗间,新标注的等高线与之前的探路记录重叠成密密麻麻的网格。渡鸦倚着生锈的铁皮墙,打火机火苗在他布满血丝的眼底跳动,点燃香烟的瞬间,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紧蹙的眉峰。
“整整三个月了!”渡鸦狠狠碾灭烟头,火星在潮湿的地面溅起细小的青烟,“每次探路都像在走钢丝,一天到晚也就往前摸个几十米。林业那老狐狸藏得比地鼠还深,情报显示他就在里面,可咱们连外围护城河的石头缝都翻遍了!”他焦躁地来回踱步,铁皮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很明显这家伙在内廷,可那里的守卫密不透风,只能强行闯入,巡逻组完全没有规律,一旦尸体被发现,咱们可没法出来”。
“内廷的情况,我们并不清楚,就是闯进去也不确定目标在没在里面”,
苍鹰用匕首挑开罐头,金属碰撞声打破死寂:“要不再等等?机会是等出来的。”
“等?”渡鸦突然冷笑,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加密电报甩在桌上,“最新情报显示,林业那家伙三天后要主持机密会议。错过这次机会,又得等半年!”窗外突然炸响一声闷雷,暴雨倾盆而下,敲打铁皮棚顶的声音如同密集的鼓点。
“咱们的内应能不能给咱们提供更多的帮助?”
“不可能,提供林业的位置,已经是冒着暴露的风险”影子望着地图,回应一句。
“咱们在这待的越久,暴露的风险就越大,这里可是北平”铁砧拿着战术刀削着木棍说道。
”该死的,要进入这样的地方只有强大的军队,对我们来说,要潜入内廷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天使靠着墙壁,眼中全是血丝。
“我们需要机会”影子收拾好地图望着众人说道“放弃进入内廷,潜伏下去吧,解散”。
而在北平的某个角落,林业站在木窗前望着空中的暴雨,指间捏着一枚微型监听器,“有意思,现在是放弃了吗?开始玩潜伏”。
“你听到了,怎么样?查到内应是谁了吗?”林业眼中全是怒火。
“没有”徐大军皱着眉头,手中的香烟已经燃尽却浑然不知。
“大军啊,有时候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这人已经触及机密,这些年有多少机密泄露,敌人又知道了多少机密?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林业放下微型监听器,点燃一根烟。
“对高层来一次清洗是必然的”林业吐出一口烟雾缭绕在林业那阴晴不定的脸上。
“司令,这…牵扯太大,能够接触机密的没几个,真要杀?”徐大军有些痛苦的回应道。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呢?长痛不如短痛,杀!记住把事情做干净利落点,要有意外事件,不要搞得满城风雨”。林业望向徐大军这家伙,虽然有些不着边际,但忠心还是比较可靠的,不过得让亲兵查查这家伙。
除了林业所熟悉的人物不可能做汉奸外,高层就这几个家伙,不杀留着过年吗?
林业实在不理解,好吃好喝的罩着,非要做汉奸,虽然现在不清楚是谁,毕竟在林业看来,这特么清一色的忠心耿耿,为国为民。
徐大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枪套上的皮革纹路。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他半边紧绷的脸。
\"司令,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被暴雨之外的什么东西听见,\"查到最后,是咱们根本不想动的人呢?\"
林业的烟头在黑暗中明灭一瞬,随即被按灭在窗台上,留下一圈焦黑的痕迹。
\"那就让他变成意外。\"
这句话轻得像叹息,却让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徐大军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他忽然意识到——林业不是在商量,而是在下命令,“是谁?张驰?李大鹏?李山?……还是其他人?”。
凌晨三点十七分,北平西郊的一栋洋楼里。
财政部次长陈明远正伏案批阅文件,台灯的光晕映着他眼下的青黑。突然,书房的门无声滑开,管家垂首立在阴影里。
\"老爷,徐参谋来了,说有紧急军务。\"
陈明远笔尖一顿,墨汁在公文上洇开一小片。这个时间?他下意识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走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让他进来。\"
徐大军带着几名亲兵,进门时带着一身雨气,军装下摆还在滴水。他脸上挂着惯常的散漫笑容,右手却始终没离开腰侧的枪套。
\"陈次长,打扰了。\"
陈明远注意到他左手拎着个牛皮档案袋,封口处盖着绝密的红色火漆印。
\"林司令的意思?\"
\"您看了就知道。\"徐大军将档案袋轻轻放在桌上,后退半步,\"说是天亮前必须给您过目。\"
当陈明远拆开封口的瞬间,看完后瞪大双眼,叹息一声,“希望司令,善待我的家人”。
书房顶灯突然爆出一串火花。黑暗降临的刹那,他听见消音手枪特有的闷响——像有人用厚枕头压住鞭炮。
清晨六点,北平警备司令部。
值班参谋打着哈欠推开会议室门,差点被浓重的烟味呛出眼泪。林业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脚下已经积了一小堆烟头。
\"报告!西郊陈公馆传来消息,陈次长...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林业转过身,脸上看不出喜怒:\"通知家属,按因公殉职规格安排后事。\"
等参谋退出去,徐大军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把玩着一枚带血的袖扣。
\"第一个。\"
林业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雨后的北平笼罩在诡异的宁静中。这场清洗才刚刚开始——而真正的内应,此刻恐怕正看着今早的报纸,手抖得连奶茶都端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