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棉说完,就岔开了话题,“奶奶,中午都做啥饭菜?”
姚婆子想了想,“用腊肉炒个萝卜,萝卜埋在后院,你挖几个水灵的,再拔几棵葱,葱才长起来,这会儿吃有点亏,你别拔多了,切一颗半颗的调调味就行……”
许棉点着头,先把房梁上的腊肉拿下来,举着刀问,“切多少?”
姚婆子忍着心疼道,“这么多人,又是好日子,就半斤……算了,切一斤吧。”
“一斤?这么多人够吃吗?”
“这是肉!还能放开肚子吃啊?尝尝味就行了,再说一斤肉还少了?过年咱家都没舍得一顿放这么些呢!哎,你手稳着点,切多了!你个死丫头,眼睛长哪儿去了?那是一斤吗?”
许棉至少切了一斤半,听她气急败坏的骂,也不气恼,无辜的道,“我觉得这就是一斤啊,难道还不够?”
说着,还一副作势要再补上点的架势,吓得姚婆子赶紧窜过去,一把夺过腊肉,防贼似得直接锁饭橱里。
许棉撇了下嘴,“中午就做一个菜啊?还准备别的不?”
姚婆子横她一眼,“再去后院掐点香椿,打俩鸡蛋进去炒一炒,也是个能上桌的荤菜。”
“香椿都老了吧?”
“不老,你挑刚发出来的叶子掐不就嫩生了?”
香椿已经掐了两茬,再发出来的倒也能吃,就是味道没之前好了,不过眼下都还饿肚子呢,谁还能挑三拣四?一准被喷一脸!
许棉不再叽歪,准备绕去后院挖萝卜、掐香椿。
姚婆子扔下一句“你看着家,我出去一趟”,就抱着孩子,掂着双小脚,飞走的走了。
系统好奇,“她干啥去了?”
许棉心里有猜测,不过还是吩咐它,“你跟去看看呗。”
系统“嗯”了声,没过多久,就回来跟她蛐蛐,“你奶奶还挺有办法,你猜她去找谁了?大队长,嘿嘿,没想到吧?”
许棉切着萝卜条,微微一笑,“想到了啊!”
“啊?你咋想到的?”
“很简单,又是腊肉,又是鸡蛋,若不是为了请大队长来家里吃饭,我奶奶能这么大方?”
这么丰盛的饭菜,当然只能是待客才有的排场。
系统恍然“喔”了声。
许棉问,“我奶奶跟大队长提乔世兰上工的事情了吧?”
系统幸灾乐祸的道,“说了,声情并茂的,还掉了泪呢,那演技,啧啧,反正谁看了都得站她一边,最后才拜托大队长配合她,务必要劝着乔世兰去上工,谁叫她这当婆婆的说话不管用呢。”
“劝?”
“嘿嘿,是吓唬,好言好语的,乔世兰肯定听不进去。”
许棉满意了。
乔世兰能利用女人的优势,忽悠许福年为她色令智昏,大队长可不吃那一套,也不敢吃!
保不齐大队长早就想让乔世兰去上工了,毕竟大家都干活,就闲着她一个,别人心里能平衡?往大了说,是乔世兰脱离集体,往小了说,她这种行为,会影响社员们的积极性。
总之,必须得纠正错误!
“对了,你奶奶还去找你爹了,让他看了许永安身上的淤青,还有屁股上的红肿,一开始,你爹不信这是乔世兰疏忽导致的,你奶气的不行,也顾不上家丑不能外扬了,豁出面子去,叫了本家的几个妇女来,一起给他科普带娃知识。”
许棉挑眉,“然后呢?”
系统笑道,“你爹被几个妇女合伙喷的脸都黑了,不过,也是活该,谁叫他脑子拎不清的?非得梗着脖子维护乔世兰,言之凿凿那是亲娘,咋可能照顾亲生儿子都不尽心尽力呢?坚持一切都是个误会,是乔世兰没经验才导致的……”
许棉听的心塞,恋爱脑真是无可救药啊,事实摆在眼前,都能自欺欺人,她爹就真的不知道乔世兰对许永安、包括待她这个闺女,都很淡漠吗?
大概是不想面对吧?
系统还在继续,“不过最后,你奶气的锤了他一顿,其他妇女也差赌咒发誓,说一切就是乔世兰的错,他这才不嘴硬狡辩了,你奶顺势再提让乔世兰去上工,她负责帮忙看孩子,你爹就默许了。”
许棉长呼出一口气,“还好,还算有救。”
系统感慨,“毕竟是亲爹嘛,肯定心疼儿子的。”
感慨完,它又唏嘘,“姜还是老的辣,你奶奶心里是个有成算的,之前是我小瞧她了,只当她是个没文化、只会撒泼的乡下老婆子呢。”
许棉点了点头,她奶奶要是没点手段,她也不敢指望靠她去压制乔世兰了,见亲孙子受了委屈,生那么大气,都能按耐住没当即去找乔世兰算账,而是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一切,借助别人的手,还断了乔世兰后路,争取能一击毙命。
许家,就没有简单的人。
到了中午,老许家人陆续下工回来,二房一家也来了。
大房一家几口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他们是真没想到二房会来,还以为去邀请,就是走个过场,谁知道……
二房的人不是最老实吗?这能是老实人干出来的事儿!
许棉却不觉意外,有肉吃,不吃白不吃,再说,二房如今有许秋菊这么个能干的闺女,许秋菊再不时地给他们洗脑打鸡血,肯定比过去的腰杆子硬了,支棱起来是早晚的事儿。
见二房人来了,姚婆子又拿出个黄桃罐头,小心翼翼的用剪刀撬开后,倒进盘子里,端上了桌。
四方桌上,最中间摆着个土陶盆子,里面是萝卜炒腊肉,腊肉切的薄如蝉翼,显得分量就多了,而且五花三层,肥肉相间,看着就诱人好吃。
另外,就是香椿炒鸡蛋了,鸡蛋少的可怜,不过,许棉有办法,就像做汤打蛋花那样,搅和的稀碎,这样一来,满满一盘子菜里,鸡蛋点缀其间,显得就不寒碜了,反而有种用了不少的效果。
再就是炒了盘疙瘩咸菜,加上刚开的罐头,搁在这年头,算是非常丰盛了。
更别说,还有一簸箩窝头当干粮。
许家的外墙边上有一棵大槐树,当初饿的再狠,许常山也没让人扒树皮嚯嚯它,如今正是花季,这棵树也不负所望,白色的花缀满枝头,香飘满园。
许棉掰了几枝,撸下上面的花,清洗干净后,掺了些玉米面,又偷着从她老房子里添了点白面进去,这样蒸出来的窝头口感更好,香甜美味。
姚婆子见了,都夸了她几句。
女人有一手好厨艺,可是能给自身加分的,传出去名声好听,谈婚论嫁时,更是能当筹码用。
果然,赵大队长来的时候,见到这一桌子菜,对许棉就高看了一眼,夸许家会教养闺女。
许常山嘴上谦虚着,却激动之下,大方的把好酒都拿出来了。
是高粱酒,供销社卖一块二,还得搭上酒票才行。
寻常乡下都是喝自酿的地瓜酒,这几年饭都吃不上,自然酒也没人舍得酿了,高粱酒就显得更稀罕。
赵大队长感受到许家人的诚意,也没摆架子,坐下后,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气氛很融洽。
谁能想到后面会有风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