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一愣,齐齐望了过去。
却见。
阴影中走出来的人,居然!居然!居然!是左德尔!
包括公孙明月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万万没有想到。
左德尔居然会出现在这儿?
这个家伙不应该和李玄戈彻底翻脸才对嘛!?
结果……
来帮李玄戈???
阿尔帕的金发在夜风中凌乱,他瞪着左德尔,仿佛在看一头会说话的恒河鳄:“左德尔?你他妈疯了吗?这可是天竺境内!”
他真的想不到……
传说中的左将军,竟会对自己动手?
简直……
难以想象!
左德尔摩挲着权杖顶端的孔雀石,权杖底部突然弹出一截淬毒尖刺:“本将军清醒得很,毕竟……”
他瞥了眼李玄戈腰间鼓囊囊的炸药包,“能活着当国王,谁想当死的将军?”
“国王?”
阿尔帕的蓝瞳剧烈震颤。
他明白了。
李玄戈十有八九是允诺左德尔什么了,否则那只老狐狸绝不可能在这一个节骨眼里做出异常的举动出来……
他的脸色一僵,眼里散发着一抹怒意:“就凭你这条天竺老狗???”
“纠正两点。”
李玄戈突然从公孙明月腰间摸出酒葫芦灌了一口,“左将军现在是大乾战略合作伙伴!”
没错。
他那一天晚上,跟左德尔要了一个条件,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而条件就是帮左德尔成王!
天竺王明明禁止国外势力的人成群结队地出现在天竺的境内,结果阿尔帕的人却登陆了,明显有问题。
既然天竺国的国王先不上道,那就别怪他无情无义了。
阿尔帕的玛瑙戒指深深掐进掌心,双眼死死盯着左德尔,“双倍!本少爷给你双倍的价格!”
“你给得了吗?”
左德尔突然笑了起来。
阿尔帕疯狂了:“他李玄戈能给你的,本王岂会给不了?本王比他更有钱!”
“你就是因为比大乾八殿下有钱,才给不起!”
左德尔的眼神,散发出一股凶狠的光泽。
以至于。
全场的人,都纷纷愣住了。
哈?
有钱的人,反而给不起???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左德尔双眼一眯,冷冷说出了原因。
“都很好奇是吧?”
“其实很简单……”
“越有钱,越有野心的人,越会要求更多。”
“哪怕你能出双倍的能耐解决掉天竺王,解决掉八殿下,可你也会提出对应的东西,比如……”
“经济上面的东西,港口的开放权。”
拿出去十二座矿山,以及恒河一定流域的淘金权,那不过是一锤子买卖。
但港口开放的权限,就不止是一次性了。
一旦港口开放权限,各种问题就会通过港口流入,最后成为定时的炸弹。
然后。
将天竺国一点点地吞噬掉……
死寂!
四周的人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阿尔帕双眼死死地盯着左德尔权杖上的毒刺,喉咙里挤出了一阵嘶吼:“你疯了?与英格莱为敌的后果,天竺承受得起吗???”
英格莱是什么?
天下第一国!
居然有人敢跟他们作对?
他乃是三太子!
这条老狗是自掘坟墓!
左德尔的权杖尖缓缓划过青石地面,溅起一串火星:“本将军倒要问问……勾结海盗屠戮友邦使团、放任红毛鬼践踏恒河圣土的天竺王,可曾想过天竺是否承受得起?”
他忽然抬手指向城墙外隐约的火光,“看看那些挂着骷髅旗的战舰!本将军的好国王连港口防卫军都调走了,就为了给海盗让路!”
“那又如何!?”
阿尔帕双眼一眯,怒不可遏地说道,“他懂得弱肉强食的真理,他更明白向着谁……才能吃上骨头!”
“所以本将军选择当捕食者。”
左德尔权杖重重顿地,钟楼阴影里瞬间涌出数百名天竺死士,“至于你……”
他瞥了一眼当场被死士按跪在地的阿尔帕,“该学学怎么当一个合格的阶下囚了。”
李玄戈蹲下身,用火铳管挑起阿尔帕的下巴:“教你一个做人的道理,真正的猎人,往往以猎物姿态出现。”
他顺势转头对左德尔咧嘴一笑。
“将军不妨再添把火?”
“就说天竺王为讨好英格莱,故意撤防引海盗屠城,连恒河祭祀用的圣牛都被炖成咖喱煲了!”
左德尔的瞳孔微微一缩:“谣言要七分真三分假才致命,殿下深谙此道。”
牛。
在天竺乃是圣兽。
屠杀圣兽……
必然引起民愤!
而一旦民众得知海盗是真的,那圣牛一事必然是真的了。
“过奖过奖。”
李玄戈顺手扯下了阿尔帕的宝石领扣当弹珠玩,“再加一点细节,比如天竺王寝宫藏着英格莱国旗,夜夜搂着阿尔帕的等身抱枕入眠。”
“李玄戈!”
阿尔帕挣扎着要扑上来,却被死士的弯刀压进肩胛骨,“你他妈……”
“嘘——”
李玄戈将领扣弹进他大张的嘴里,“海盗屠城的画面多适合当谣言素材?等天亮全城都会传颂天竺王为迎娶英格莱公主,不惜献祭十万子民当聘礼呢!”
左德尔摩挲着权杖上的孔雀石,突然低笑出声。
“八殿下这招借刀杀人,倒是比我们天竺的蛇毒更见血封喉。”
他一挥权杖,死士们立刻拖着狂骂不休的阿尔帕消失在夜色里,“伽罗那的王座,该换个聪明人坐了。”
说完。
他朝李玄戈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他并不怕得罪英格莱。
因为山高皇帝远。
一旦英格莱为了打天竺国,就需要面对漂洋过海的问题。
而漂洋过海的补给,可没有大乾那么容易……
所以。
他是懂得权衡利弊的!
公孙明月望着开始泛白的天际,剑穗上的血珠坠入尘土:“你早料到他会出现?\"
“老狐狸最懂嗅肉味。”
李玄戈当场伸了一个懒腰,“只要利益足够,只要战略统一……就不会有太多的问题。”
夏玲珑一刀劈碎脚边毒箭,冷冷道:“你就不怕他反咬一口?”
“怕啊!”
李玄戈突然揽住两人肩膀,“所以得劳烦两位娘子当护身符……”
不等说完。
两女已经一人揪着他一边的耳朵,面色含煞。
以至于。
李玄戈痛得一阵龇牙咧嘴。
“哎!松手松手!耳朵要掉了!”
“咱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而是先解决外敌的时候!”
随着他的提醒,两女猛然惊醒了过来。
然后。
齐刷刷往一个方向望了过去。
那儿……
黄毅已经被左德尔的人免费五花大绑着。
李玄戈踱到被捆成粽子的黄毅跟前,脚尖勾起土匪头子低垂的下巴。
月光照在黄毅布满血污的脸上,他额角的刀疤此刻泛着青紫,活像条垂死的蜈蚣。
“殿下!”
黄毅浑身一震,急忙挣开死士的压制,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俺糊涂!俺老娘当年饿死在逃荒路上,是英格莱商队给了口薄棺……”
“所以你就拿兄弟们的命换棺材本?”
李玄戈蹲下身,袖中滑出黄毅当初歃血为盟时用的短刀,“这刀柄上刻的‘同生共死’,是刻给狗看的?”
刀锋贴着黄毅的喉结游走,公孙明月的惊鸿剑突然横插进来:“既然已经叛徒了,何必多浪费口舌?”
“姐姐别急啊。”
李玄戈用刀尖挑起黄毅腰间挂着的香囊,“听说你每回劫完商队,都留半袋粮食给流民?”
黄毅呆呆的望着李玄戈,混着血泪的浊汗滴在霉饼上。
三年前的大旱,他亲眼见过易子而食的惨剧……
“本王让你联络锦衣卫,是因为你说过……”
李玄戈突然攥住黄毅的领口,蟒纹刺绣硌得指尖发白,“土匪窝里长大的崽子,最恨背后捅刀子的杂碎!”
夏玲珑黛眉一蹙,也有点儿不耐烦了:“跟叛徒废什么话!”
“我没想害弟兄们!”
黄毅疯狂的挣扎了起来,“阿尔帕说过只是……只是活捉您,用来跟大乾谈判而已,其他人……他都不动!”
好家伙?
那种人的话,居然也能信?
那简直就是母猪会上树了!
按理来说……
身为土匪首领的黄毅,不可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木钱。”
李玄戈沉默了几秒,忽然转身,“给他松绑。”
“殿下?!”
木钱闻言,整个人都头皮发麻了,“这厮害得咱们差一点……”
“让你松就松!”
李玄戈一脚踹翻装火药的竹筐,脸色有点儿发冷,“没听见人家是被骗了吗?本王看起来像是一个是非不分的禽兽?”
众人:“……”
木钱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上前给黄毅松了绑。
黄毅错愕地望着李玄戈:“为……为什么?”
李玄戈将短刀“铛”地一声,狠狠钉入了青砖中。
“嗡——”
刀身震颤的嗡鸣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他俯身盯着黄毅充血的眼珠:“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黄毅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碎裂的指甲深深抠入了掌心。
檐角灯笼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照出额角的陈年刀疤。
“若再敢把弟兄们往火坑里带……”
李玄戈顺势一把抄起火铳抵住他的太阳穴,“本王就用这‘讲理棍’给你脑壳开个天窗!”
公孙明月的剑穗无风自动,夏玲珑刚要开口……
突然!
“砰!”
“砰!!”
“砰!!!”
黄毅毫无征兆地连磕三个响头,青石板上霎时绽开三朵血梅:“我要是再犯浑,不用殿下动手,我自己跳入熔炉里面铸成炮管!”
“记住你的这一句话。”
李玄戈甩出袖中的一封密函,“去把境外的锦衣卫和你的兄弟都接来,天亮前要是少一根汗毛——”
他的双眼忽然一眯,声音中充满了杀机,“本王就让你去和阎王殿下棋!”
“是!”
黄毅转身冲出钟楼,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疯了……”
木钱望着那道消失的背影喃喃道,“您就不怕他害死所有人……投敌?”
公孙明月突然一剑劈断雕栏:“养虎为患!”
一次不忠,终生不用!
但凡有一点脑子的人,都十分清楚这一个道理。
可万万没有想到……
李玄戈居然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选择相信一个背叛自己的王八蛋?
李玄戈闻言,耸了耸肩:“如果本王说……这种人像从良的妓女一样更值得让人相信,你们相信吗?”
木钱:“……”
夏玲珑:“……”
信吗?
信个锤子!
这是一类人吗?
从良妓好歹是自愿的,而黄毅这明显是为财,却暴露了自己而已!
公孙明月的俏脸一寒,直接说道:“说吧,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