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廉明不禁挑眉，噌的坐起身，耷拉着脸，有些难以置信。
“不是吧，咱哥俩相处融洽，你......你怎么把我往火坑推呢？”
“扯淡。”
秦青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有些事，京城鞭长莫及，你又不是不清楚，上面领导有需要，你不冲锋等啥呢？再者说，你没发现自打来瀛洲，你太过懈怠么？”
说着，捞起茶杯喝了口，又补充。
“没要求你掌握话语权，当鸵鸟也成。总之，你去就是态度，就会有人欢喜有人愁，顺便激活下斗志，要不然，你迟早要废。”
宋廉明有政治嗅觉，能力也尚可，自然明白，无奈叹道。
“行吧，我还想着去登州呢。”
秦青川双眸半闭，摇着头解释。
“周书记任期将至，朱省长和袁副书记，谁不眼馋？不管机会大不大，都会趁机加强话语权，登州作为经济大市，局势不明朗。”
......
诚如所料，吕鑫和李洛涛几人，走得越发亲近，在常委会议题上，并没有同进退，似乎也在等。
风渐凉，转眼来到89年1月中旬。
三个月多时间，青齐、登州，乃至瀛洲，动静不小。
陈德虎前去登州组织部，任职常务副部长，副书记花落孟祥超头上。
宋廉明调去威洋市，任职常委副市长，泉城市政府副秘书长，吴世昌空降接任。
登州纪委副部长戴聪，组织部副部长陶秉，前来任职。
颜吉勇调去隔壁县，任职副书记，接任者庞志坤，之前登州市公安局工作。
赵铁柱升职，接任者马俊青。
自此，瀛洲呈现均衡局面。
秦青川、于胜博、乔国珍、张晓云、马俊青，五人占上风。
吴世昌、陶秉、苗秀姗，庞志坤，四人抱团。
孟祥超、戴聪、游离在外。
至少话语权没有丢失，而登州就有些一言难尽。
元旦刚过，余盛调去琴岛，出任副书记，吕鑫再进一步。
紧接着，泉城历下区，副区长蒋世润，空降而来，出任副书记。
以吕鑫为首，李洛涛四人，连同蒋世润，陆玉书，俨然将雷志荣架空，当然，至少表面和谐。
省里也有调整。
周书记进步，退居二线，朱登峰接任书记，袁永华出任省长，闽越调来副书记王雄。
雷志荣老领导，原组织部长常强调去政协，原省委秘书长曹文诏，出任组织部长。
新任秘书长，由原省政府秘书长接任。
总体来说，省长变书记，让步不小。
三级大手术，无不诠释平衡二字。
1月18号，周三。
登州市委大楼，书记办公室。
雷志荣整个人憔悴不少，曾时意气风发，演变成心事重重，一口一口抽着烟，看着飘落的雪花，怔怔出神。
不知过去多久，房门被推开。
秘书张敏清温声开口。
“领导，秦书记到了。”
雷志荣回过神，转回身，脱口而出。
“快请。”
接到雷志荣电话，秦青川火急火燎赶来，好在进入城区，才开始下雪。
二人沙发落座，张敏清上茶，各自点上一根大前门。
雷志荣叹了口气。
“青川，昨天上午，书记会不太顺利，吕鑫和蒋世润提议，为提高朝霞县经济，想让瀛洲港务集团下属工厂，搬迁几座。”
秦青川不禁眉峰微挑，嗤笑询问。
“搬迁，怎么搬迁？瀛洲配套措施成熟，有冷链基地，靠近港口，单独搬迁，兴许对朝霞县经济有促进作用，可也会无形中提高成本，如何应对国内外市场竞争？”
雷志荣狠狠吸了口烟。
“可就说么，我也是这个意思，可他们二人坚持，说什么先有再完善，全市要均衡发展。”
闻听此言，秦青川心中暗叹。
一把手哪怕被架空，也不愿意行使一票否决权，那是能力低下的表现。
在吕鑫等人咄咄相逼下，雷志荣似乎有些畏首畏尾。
“这样吧，搬迁不可能，不妨因地制宜，另设分厂，或者拓展下游产业。”
说着，想起什么，又补了句。
“另外，朝霞县有长春湖、玉虚宫，也可以打造旅游胜地嘛。”
雷志荣伸手将烟摁灭。
“没那么简单，我坚持往后压，不是长久之策，只要上会讨论，他们七人赞成，又该如何？”
秦青川双眼微眯，悠悠道。
“那就上会，港务集团可是合资，不是国企，此时伸手夺权，影响瀛洲发展，谁来担责？另外，我听说力鼎银行资金紧张，准备收缩贷款。”
“你......”
雷志荣猛地抬头，直勾勾望去。
“这怎么可以，力鼎这么做，不是在要挟么，对市委市政府威信，打击太大。”
“雷书记，哪有要挟？力鼎作为国际机构，自有发展方向，收缩贷款，没有违反规定，正常商业行为罢了......”
秦青川说着，双手一摊。
“哪怕银监会，也没理由反对吧？”
......
雷志荣终松口。
次日，下午两点半，常委会，只有一个议题：全市均衡发展研讨。
开场白之后，吕鑫嘴角微扬，往前探了探身体，双臂枕在桌面，环视一圈，徐徐开讲。
“诸位同志，纵观我市，市辖区有电子基地，经济稳步提升，瀛洲有港务集团和温室计划，连带双招县，发展迅速，其他地方，诸如福水县，牟平县......
唯有朝霞县，地处内部，发展不温不火，洛涛同志提议，施行帮扶，比如，经济最好的瀛洲，港务集团下属工厂，搬迁几座，用以带动......”
说到此处，侧目瞄向对面，稍稍靠后位置，笑眯眯询问。
“青川同志，作为登州市领导，你肯定会顾全大局吧？”
秦青川嘴角微弯，干脆回应。
“那是自然，具体需要搬迁哪几座工厂？连带相关配套么？还是说，只需要工厂即可？”
副书记蒋世润，朗声笑赞。
“青川同志觉悟高。”
紧接着，宣传部长闫庆荣，立马跟上。
“这种精神，当大力宣传，让全市同志学习。”
......
一句接一句，不怀好意啊。
真要是传出去，瀛洲一把手，不顾及治下百姓，跑去别的县当好人，肯定会被骂娘。
秦青川自然明白，笑着摆了摆手。
“不急嘛，先听听计划再说，万一事情不可为呢？”
话音刚落，现场陷入安静。
雷志荣面无表情，似乎在看戏。
其他人则是搞不清状况，没有着急说话。
几秒后，吕鑫笑呵呵打圆场。
“哈哈哈，不管成不成，精神可嘉嘛。”
说完，给了李洛涛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笑着摊开桌面文件。
“那我先来陈述下详细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