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人程福海的闺女,不是你杨增的闺女。”
徐孝先撇了一眼杨增,道:“杨大人,您醒醒吧,何况程兰都没说不愿意。”
“就算是她情愿,我也不愿意。程福海的闺女?那又怎么样?你现在过去问问程福海,他还敢欺负兰丫头吗?”
“往后你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关系甚大,对程兰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徐孝先也不知该怎么跟杨增解释,想了下道:“但你放心,我又不会让她天天往那边跑,只不过是隔三岔五,或者是我陪着,或者是……到时候你不放心,就由你陪着一同去不就可以了?
别忘了,程福海给他娘过大寿时,皇上突然给我升官,又让我掌北镇抚司,还给我赐了飞鱼服,一下子弄得我飘飘然的不知今夕是何年,于是一激动,就在程福海跟前夸下了海口。”
杨增看着徐孝先冷笑一声,道:“你夸下什么海口了?”
“您这笑容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啊。”
徐孝先翻了个白眼,继续道:“我当时当着程福海以及他们程家众多亲朋好友的面说,一年后,程兰会变得比他们程家还要有钱。
所以……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了,总不能一年后食言让程福海笑话我吧?”
“那是你活该!”
杨增的神情有所松动。
随即看着徐孝先:“你们二人就真没想过找个丫鬟、护院什么的?若是没有合适的人手,我这里从东厂给你找一个太监,身手自是不用多说,比不上你但也不会差太多,如何?
往后你不在,我在宫里有事儿时,也能少担心一些兰丫头,你说呢?”
“这话你别跟我说,你跟程兰说去吧。”
徐孝先不拾茬,在他看来,那个小院住自己跟程兰正正好。
再多一个人,别管是男是女都显得有些拥挤了。
就像洪氏兄弟的妻子跟洪清文,因养病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
虽从来没有打扰过他们二人,但多了三女后总是有些不自在、有束缚的感觉。
所以这既是徐孝先的想法,同样,也是昨晚被窝里程兰对他徐孝先的情话私心。
身为太监的杨增,哪里又能懂男女情爱上灵魂与肉体的愉悦跟自私呢。
毕竟,在徐孝先跟程兰感情升温,住进一个被窝里后。
在徐孝先眼里,连多尔衮都是多余的。
更别提多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那就在内城买个大点儿的宅子。”
杨增提议道。
“没钱。”
徐孝先直接拒绝。
“我掏钱总行了吧?”
“那你问程兰去,别问我,我做不了主。”
“滚!”
“滚就滚!”
某人嘴上痛快的说着滚就滚,但依然还是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
而赶人的杨增,也没有真要徐孝先滚的意思。
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的坐着。
直到一小太监跑了进来:“杨大人,徐镇抚,厂公一时半会儿过不来,让我转告徐镇抚,事情重要的话就等等,要不然就明日再说?”
徐孝先还在琢磨要不要等,旁边的杨增就冷冷道:“赶紧滚回家去,你所说的事情我一会儿先跟厂公提一嘴,明日你抽时间再过来一趟便是了。”
“那也行。”
徐孝先想了想,提醒杨增别忘了给黄锦、麦福、福善的茶叶后,便离开了东厂。
杨增看着徐孝先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甚至是高兴的微笑。
他觉得自己跟徐孝先、程兰之间的关系更近了一步,最起码比起徐孝先前往杭州前要更加亲近了。
最重要的是,如今无论是跟程兰相处,还是跟徐孝先相谈,都有种家人的味道了。
要不然若是放在以前,徐孝先怎会如此跟自己说话?
所以杨增很满意今日徐孝先对他的态度。
最起码证明了一点,在这小子的心里,自己不再单单只是他眼里一个东厂千户,或者是只有举荐之恩的恩人了。
相反,如今这小子也渐渐开始像程兰那般真正接纳他了。
防备之心已经让他感觉不到了。
因此,杨增越发觉得,自己的晚年想来不会孤苦伶仃了。
要是能抱上两人给自己生个大胖孙子,那就更好不过了!
呵呵……。
杨增被自己的幻想美得乐出了声,把刚刚送走徐孝先回来后的小太监吓了一跳。
杨大人这是……失心疯了吧?
太阳早早落山,残美的晚霞一闪即没,寒冷的暮色渐渐笼罩着京城。
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内城,经过仁和堂药铺时原本想站一下,但想了想后徐孝先还是打算直接回家。
辣椒的缘故,让徐孝先对于火锅产生了浓浓的馋念,加上今日正好没事儿。
于是回去的路上便买了羊肉、牛肉、百叶以及各种包括芝麻酱等等。
如今的蔬菜自是没办法跟后世相比较,无非就是大白菜、豆腐、萝卜以及莲藕、冬瓜、豆芽菜这些。
粉丝包括鸭血家里还有,徐孝先便再买了几瓶酒就算完事。
大门半开着,多尔衮懒洋洋的趴在影壁前。
看到大包小包徐孝先回来,仰起头看了半天,像是不认识,也像是在思索:这货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转身关好门,徐孝先把食物放进厨房,多尔衮起身抖了抖自己身上的灰尘跟在屁股后面。
厅堂内没有程兰的身形,正打算低头问多尔衮时,只见程兰从餐厅走了出来。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程兰脸带欣喜问道:“不用应酬了么?”
“懒得去。”
徐孝先走到餐厅门口,顺手捏了下程兰那白皙柔滑的脸蛋儿。
程兰没好气的拍掉徐孝先的手,随即两人一同来到餐厅。
角落炉子上坐着热水,整洁明亮的桌面上,放着一些针线布匹。
给徐孝先倒了杯茶水,程兰走回自己刚才坐的地方,看了眼对面的徐孝先,道:“那晚上你想吃什么?”
“歇会儿再说,你这是在做什么?”
“荷包,上次给你做的荷包都旧了,再做个新的,元日戴。”
程兰想了想,继续道:“元日的新衣宝蓝色怎么样?”
“太老气,还是黑色青色吧。”
徐孝先说道。
“老穿这两种颜色你也不嫌腻?”
“怎么?现在看我已经不顺眼了?”
徐孝先挑眉问道,程兰给了个大白眼。
“对了,有件事儿得跟你说一下。”
徐孝先想起了陈景行的宴请,道:“定好了后日去他家做客,说不得得备一份礼,明日你琢磨下带些什么过去合适。”
“我也要去?”
程兰诧异问道。
“陈景行把宴席设在了他家里,自然就是家宴了,我一个人去的话孤孤单单的,你若是陪我一块儿正好做个伴,那个陈亭之也想邀请你过去来着。”
程兰嘟着嘴,想了想后道:“好吧,那我明日准备下。对了,你刚才大包小包的往厨房拿什么呢?”
“一会儿晚上咱俩吃火锅,我还买了酒,正好咱俩喝点儿。”
徐孝先嘿嘿说道。
程兰眨动着美眸,总觉得这家伙的笑容怎么那么阴险狡诈,仿佛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但也不得不承认,程兰的第六感是对的。
徐孝先确实有着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了下半身的欢愉,也是煞费苦心。
……
仁寿宫。
如同嘉靖所料那般,在昨日徐孝先进宫一次后,这弹劾徐孝先扰乱浙江官场、搜刮地方、收受官员、商贾贿赂的上疏,今日就从西苑值房送到了他的龙案上。
“拟旨,贬北镇抚司掌印镇抚千户徐孝先为百户,暂时继续掌印北镇抚司任掌印镇抚!
罚银……。”
嘉靖犹豫了下,不由问旁边的黄锦道:“那小子现在手里还有钱么?
朕昨日要降他为百户,他竟然跟朕商量能不能缓几日再降为百户,说是这个月的俸禄想拿千户的俸禄。
毕竟千户的俸禄可是要比百户多很多。
怎么?朕赏赐他的千两黄金,这么快就被他挥霍完了?
是不是换宅子了?还是干什么了?”
“没听说他换宅子或者是在内城置办宅子啊。应该有钱吧,可能就是单纯的抠搜?”
黄锦琢磨着说道。
嘉靖愣了下,惊讶的看着黄锦,问道:“在内城置办宅子?他家不在内城么?北镇抚司的衙署没住?”
“皇上,北镇抚司的掌印镇抚今年换的太勤,因而一些人怕不吉利,所以就一直空着了。
徐孝先这边倒不是忌讳这个,而是还有他嫂子要照应,家里就他们叔嫂二人。
所以奴婢猜想,想必是这个原因才没有搬过去住吧。”
“家里都没有个丫鬟?”
嘉靖更好奇了。
不能吧?
堂堂一个北镇抚司的掌印镇抚,虽不如一任地方大员那般可以在一地作威作福。
但身为京城也算是有权有势的武将,难道真像黄锦他们说的那么勤俭吗?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嘉靖不由对这句话仿佛又有了新的心得体会。
“没有,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叔嫂二人,杨增在徐孝先前往杭州办差时,曾答应徐孝先的请求,在徐家小住了一段时间,在徐孝先回来后,自己也就搬回来了。”
说道这里,黄锦笑了笑,道:“皇上可能有所不知,杨增住在徐孝先家那段时日,可就是住在徐孝先家里的倒座房,用他自己的话说,哪里是照顾人家嫂子,分明是给人家看门去了。”
嘉靖不由笑了笑,杨增与徐孝先关系亲近不是秘密。
毕竟,若不是杨增举荐徐孝先,那么仇鸾通敌叛国一案也不会被人发现。
因此对于杨增跟徐孝先之间的来往,嘉靖心里还是很有信心:相信杨增不会因此对他自己的忠诚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