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何来的情?
“不喜欢?”
韩景渊示意那火枪,认真道:“我一共造了两把枪,一把适合我用,一把适合女子用。我还给配了一个枪托,往后头,你可将它绑在大腿上,紧要关头能拿来自保……就绑在这里。”
他作了示范,并将枪插在里面,再拉上袍襟,根本看不出身上带了武器,而后,他又道:
“如果遇上危险可以拔射出击……看好了,那边树梢上有一只山雀&,我打给你看……”
谢兰台的注意力不自觉就落到了那只山雀上。
距他们百步开外,那山雀很小。
但听得砰的一声,山雀落地。
而她吓了一跳,转头看到那火枪正在冒烟,心则在砰砰砰乱跳。
“吓着你了?没事。”
韩景渊连忙宽慰:
“这玩意儿声音是有点响,还有点后挫力,开枪的时候要稳住,但只要瞄准了打,一打一个准……打的时候要击中要害……怎么了?”
谢兰台正在怔怔看他,表情还怪怪的,轻轻问道:
“你拿这种杀人的东西,当……订情信物?”
“有问题吗?订情信物,自然得是独一无二的。还是,你喜欢那种名贵首饰?可首饰再好,怎么助你在危险时候脱困?
“这是我精心打造的,从画作到将每一个零部件浇铸出来,我总共花了三年时间。”
谢兰台惊讶,这么一个小小物件,竟如此费时。
比起首饰衣裳什么的,的确,它更珍贵。
谢兰台的注意力又落到他脸上,轻轻道:“所以,韩景渊,你……喜、欢、我?”
不远处,婢女侍立着,护卫们远远守卫着。
韩景渊意识到她这是在质疑他的感情,不敢相信他会送订情信物。
他立刻微微探过头,深深对视,眼底有抹亮色,带着些许温柔:
“怎么,我的表现不够明显吗?”
谢兰台呆了一下,他竟这么直白。
本以为,他对于感情,会表现得讳谟高深,毕竟,像他这样的人,肯定不希望被人知道自己致命的软肋是什么。
可现在,他竟表现得这样的真挚又坦诚。
“怎么看上去很惊讶的样子?
他忽走近,伸手,轻轻抚上她丝滑的发顶。
很亲昵。
“我以为,你至少会遮掩一下……”
她望着,能看到他眼底那几丝跳跃着的喜欢之情。
“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韩景渊反问,一顿,他续上一句,用比较重的语气,说道:
“知道你现在还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大人大量,明白你被人伤透过心,这辈子,换我先靠近,我先付出,我先表示……
“你呢,可以好好看一看,我这个人值不值得你收起防备之心,愿意重新信任一次,试一试,换个男人,人生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这话,带着深深的诱惑力。
可以让天真的姑娘一头扎进去。
但谢兰台已失天真心境。
现在,她脑子里想到的是两件事:
一,前世的他,和秦琉璃是恩爱夫妻。
伉俪情深的故事,可是名传边关,童叟皆知。
当时很多人都在感慨:嫁夫就得嫁萧郎,一腔情深世无双。
如今,他娶了她,将来和秦琉璃若有进一步接触,怕还是会另生情愫的吧!
毕竟,他们是命中注定的夫妻。
二,他还有一个爱而不得的青梅竹马:沉璧,一旦解决了宁王,他会不会有将伊人收入后宅的想法?
她可不认可,他的喜欢,是很纯粹的喜欢。
可能就是对自己的容貌很看得上眼而已。
男人都好色。
所以,她很冷静,没将这份喜欢特别放心上。
但就眼下而言,只要他对自己有点特殊,总归是好事。
“谢谢夫君喜欢我,我很是欢喜。”
于是,她立刻温笑且冷静地应付了一句。
韩景渊却看出来了,她只是在客套,谁会在短短时间内喜欢上一个人,他会表示,是知道她缺乏安全感,而且,他也不想藏着。
他允许她恃宠而骄,如此时间长了,她也许会在不知不觉间放下心防。
所以,他没和她计较太多,而是把话题转移到了枪上:
“要不要试一试?”
枪在他的手指上转了一个圈圈,既而呈于她面前。
她接过枪。
很小巧,很衬她的手型,她看着很新奇:
“怎么使用?”
韩景渊教她怎么瞄准,怎么射击,但听得砰的一声,她打掉了一只灯笼。
他看着有点惊讶,继而笑着竖了竖大拇指:“瞄得很准……还有,这枪口,不可对准自己人,近距离射杀一杀一个准,小心枪走火,还是带上保险扣吧……”
看到她兴奋地拿枪对准了自己,他连忙教育她,并将保险扣给扣上。
“好东西,我喜欢。这是哪国的武器?如此厉害,要是用于军中,那就是战无不胜的神兵了!”
韩景渊笑了笑:“这东西没办法大批量生产。我们自己藏着玩吧!”
这是他凭着前世的记忆制造出来的,可不想将它带进这个时代的军队当中。
现在,他送给她,因为它便于携带。
如今,他已陷入复杂的权利之争——若有一天,他给她惹来了灾难,只愿她可以更好地保护自己。
谢兰台很喜欢这份礼物。
练完射箭和射击,天色已暗,夫妻俩去洗了洗,出来时正好用晚膳。
俩夫妻对面而坐。
韩景渊吃得很愉快,与她闲扯家常,说:
“每年回京城,让我最喜欢的一件事是,能吃到各种各样的美食,除此之外,玉京真的是一无是处。处处全是钩心斗角,人际关系复杂多了……”
是啊,京城人才太多,势力庞杂,且各有图谋,身在其中,很容易被算计了去。
“但真正有能力的人,可以将算无遗策用到极致。夫君,你在我的记忆里,就是这样的人。
“在我的前世,你离开京城的那几年,不管是先帝,还是新帝,都想将你骗回京城,可你始终没回来。”
谢兰台看他:“而且,你礼才下士,将边境发展成了另一个人才中心,更大大加深了各种边境贸易。让边城蒸蒸日上,最后几乎可以和玉京对抗。
“我去过边城,那里的繁华,让人难以想象。”
韩景渊停下了箸子,看到她眸子发亮地在说:
“那时,我最期望的是,有生之年,没有战乱,国富民强,愿大乾有个盛世之主,每一个人都能有衣穿,有房住,有饭吃,有家人陪伴,人口不能再随意买卖,女子也能像男子一样,读书,当女官……”
“嗯,这也是我的心愿!”
他低低说,眼神显得温柔。
她是个心怀家国的姑娘,很契合他的精神世界。
谢兰台忽把头凑过来,轻轻道:“我希望将来,你可以辅政,不管是宁王还是齐王,都不能当皇帝,得找一个仁德之君,从小栽培,大乾或可以走上鼎盛。”
说罢,她在他惊愕中轻一笑,“现在你都被软禁了,我这样说很荒唐吧!”
韩景渊则笑笑,温温道:“不荒唐,人活着就得制定一个个小目标,也许有一天真的能实现呢?”
谢兰台挑挑眉:“那就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实现这个小目标,而我则去做那个天下第一富商……”
两个人聊得甚是投机。
膳后,她想到了另一件事,娇娇软软求起来:“夫君,你能来教我怎么做你的那些发明吗?我之前找人准备了不少干花瓣,我想做些洗发水,沐浴露什么的……”
她睁着大眼,“可以吗?求你了!”
“可以。走,我们说干就干……”
韩景渊爽快答应,语气当中带着一种宠溺。
这个晚上,夫妻俩杵在一间“工作室”内,一起研究怎么做沐浴露,怎么做洗面乳,忙得不亦乐乎。
谢兰台赫然发现,曾经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小北王,是如此的亲和,有耐心,对于她不解的东西,会细细地讲解。
“成了,成了,好香……”
看到成品,谢兰台欢喜的就像孩子,双眸晶亮似星辰。
这一刻,她看到的是数之不尽的钱。
而韩景渊在看她笑靥如花,想到的是:男人保家卫国,为的是什么?
为的就是无数同她这般的姑娘,可安享太平。
晚上睡前,谢兰台还试着使用了一下自制的沐浴乳,把整个屋子薰得满室都是香气。
害得韩景渊天快亮了都没睡。
无他,有种莫名的渴望,令他想干点啥事,可他终是忍下了——前途未明前,这样也许是最好的。
所幸后来睡着了。
第二天他起来时又是午后,不见她在屋内,找了找,发现她在“工作室”内,忙碌着,制作出了不少好东西。
守在门口,看着她鲜活地笑着,开心地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挺好。
“来,今天教你做玫瑰精油……”
韩景渊忍不住加入其中。
谢兰台虚心求教,看着他怎么操作,而她如法炮制。
玫瑰精油制作过程很简单。
教完后,他从怀里取出一份秘档。
“现在,我来教你制作火弹的秘方。”
韩景渊拉她看图纸,修长的手指在图纸上勾勒着关键步骤,介绍完,强调道:
“这配方,你记在心里就好,切莫外传。若他日我不在你身边,火弹用尽时,可自己亲手做……不要传授开来……”
两个人关进书房,又聊了一个晚上。
谢兰台意识到:韩景渊似恨不得将自己的一身好本事,一股脑儿倾囊相授。
他这是怕自己出事,而在教她一些立世之本,自卫之术。
曾经,她听人说过:世间有种喜欢,不在于占有,而在于成全。不是将你禁锢在羽翼之下,而是赋予你翱翔的力量。
在家两天,韩景渊的状态很松弛,好吃好睡好玩,让谢兰台感受到了一个真实、鲜活的小北王。
他不严肃、不高高在上,也不让人畏惧。
一种打心里生出的欣赏在潜滋暗长。
人皆慕强,一个心怀天下,懂得成全伴侣,又富有生活情趣的人,不知不觉间就会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
她感受力强,心,莫名有点失控了。
这样的他,她要怎么去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