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只从结晶壁中伸出的手——如果还能称之为手的话——完全由暗红晶体构成，指关节处凸起尖锐的棱刺，却在腕部逐渐过渡成正常的人类皮肤。
\"开火！\"刘世昌歇斯底里地大喊。
雇佣兵的子弹如暴雨般倾泻。
林夕尖叫着想扑过去，却被结晶藤蔓温柔而坚决地束缚在原地。
子弹击中结晶手臂的瞬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晶体如液态般流动重组，将所有子弹尽数吞没。
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裂声。
隧道顶部的结晶簇突然炸开，无数碎片如利箭般射向雇佣兵。
刘世昌的右腿被贯穿，惨叫着倒地。
他的手下更惨——有人被结晶刺穿咽喉，有人双眼插满碎片，最靠近的那个甚至被突然伸长的晶体藤蔓直接腰斩。
血雾弥漫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完全挣脱结晶壁。
林夕的呼吸停滞了——那是顾景辰，却又不是。
他的右半边脸还保留着熟悉的轮廓，左半边却已经完全结晶化，暗红物质在眼部位置形成蜂窝状复眼结构。
残缺的翼膜从背后垂下，像件破碎的披风。
\"景辰...\"林夕挣脱束缚向他跑去。
结晶化的左眼转动着锁定她。
顾景辰——或者说那个拥有顾景辰外表的生物——突然抬起手。
林夕感到无形力量扼住喉咙，将她整个人提至半空。
\"钥...匙...\"他的声音像是无数电子音的混合体，\"销毁...\"
顾景辰的头颅以诡异角度转向声源。下一秒，军官被无形力量掀飞，重重撞在隧道壁上。
林夕看到更多结晶从墙面渗出，开始包裹冷夜枭的身体。
\"不！\"她拼命掰扯颈间的无形桎梏，婚戒在混乱中滑落，\"顾景辰！塞纳河的日落！记得吗？\"
结晶生物的动作突然停滞。林夕摔在地上，顾不得疼痛抓起戒指：\"L&c...你刻的...\"她颤抖着举起戒指，\"你说要和我看八十次塞纳河日落...\"
复眼结构的晶体左眼闪烁起蓝光。
顾景辰缓缓蹲下，结晶手指轻触戒指。
刹那间，那些暗红物质如潮水般退去，露出更多人类肌肤。
但当他想拾起戒指时，晶体又疯狂反扑，重新覆盖了刚恢复的区域。
\"杀...了我...\"顾景辰的人类右眼流下一行血泪，\"趁我还...认得你...\"
林夕突然抓住他结晶化的左手。
不可思议的是，那些尖锐的棱刺在接触她皮肤的瞬间变得柔软，甚至开始微微退散。
\"我找到办法了。\"她抬头看向奄奄一息的冷夜枭，\"快联系秦御风...我需要输血设备...\"
辰夕苑的地下医疗室灯火通明。
顾景辰被特制合金锁链固定在医疗床上，每隔五分钟就会剧烈挣扎一次。
秦御风设计的镇静剂对他完全无效，只有林夕在场时他才会相对平静。
\"血检结果出来了。\"秦御风将报告递给林夕，\"你的血红蛋白中有一种特殊蛋白质，能暂时抑制晶体生长。\"
林夕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那就继续抽。\"
\"已经到安全极限了！\"秦御风压低声音，\"再抽下去你会开始结晶化——看看你的左手。\"
林夕低头，她的左手小指已经出现透明化趋势，指甲盖完全变成了淡红色晶体。
\"无所谓。\"她走向医疗床，\"准备输血。\"
顾景辰的状态比刚找回时好多了。
结晶化程度从87%降到了63%，语言能力基本恢复，只是记忆仍支离破碎。
当林夕靠近时，他的人类右眼会聚焦在她脸上，但眼神依然陌生。
\"今天感觉如何？\"林夕轻声问，将手放在他胸口——这是秦御风发现的安抚方式。
顾景辰的视线落在她的小指上：\"停止。\"
\"等你好起来就停。\"
\"我不会...好起来。\"他的声音机械而平静，\"它在吃掉我...从里面...\"
林夕这才注意到他锁骨处的异常——皮肤下的血管不是正常的青蓝色，而是诡异的暗红，像是有微型晶体在血液中流动。
\"嫂子！\"韩翊辰突然闯入，\"刘世昌在狱中暴毙，死前透露摩根已经派人潜入巴黎！\"
顾景辰猛地挣扎起来，锁链哗啦作响。
林夕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一把拉到身后。
与此同时，医疗室的防弹玻璃轰然爆裂，三个全副武装的袭击者破窗而入。
\"目标确认。\"为首者举起某种发射器，\"摩根先生向您问好，c-07。\"
一支荧光绿的针剂射入顾景辰颈部。
结晶化的左半边身体瞬间暴起无数尖刺，但右半边人类躯体却开始剧烈痉挛。
林夕眼睁睁看着他的瞳孔变成完全的暗红色——连人类右眼也不例外。
\"不——\"她扑上去抱住他，完全不顾那些晶体尖刺划破自己的皮肤。
奇迹发生了。
她的血液接触到顾景辰身体的瞬间，那些暴走的晶体突然软化。
针剂的荧光绿色被逼出体外，像某种活物般在地板上扭动，最后化为青烟。
袭击者们显然没预料到这一幕。
就在他们愣神的刹那，顾景辰的翼膜突然完全展开。
尽管残缺不全，但足以形成致命武器——三人的喉咙同时被晶体碎片割开。
\"景辰？\"林夕试探性地呼唤。
顾景辰转身，暗红色的眼睛注视着她。
就在林夕以为又要失去他时，那双眼睛突然闪过一丝熟悉的蓝光。
\"夕...夕...\"他艰难地挤出这个名字，然后轰然倒地。
巴黎圣母院的钟声敲响午夜。
林夕站在新辰夕苑的露台上，望着塞纳河方向的夜空。
自从那支诡异针剂事件后，顾景辰被转移到更隐秘的地方——秦御风在铁塔下的秘密实验室。
\"夫人该休息了。\"佣人递来热牛奶，\"您已经36小时没合眼。\"
林夕摇头，举起自己的左手。
结晶化已经蔓延到整个无名指，在月光下泛着不祥的红光：\"我在等。\"
\"等什么？\"
\"等它发作。\"林夕指向自己的太阳穴，\"每次结晶化加重前，我都会看到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
话音刚落，剧痛突然袭来。
她踉跄着扶住栏杆，眼前的巴黎夜景扭曲变形，取而代之的是——
白色实验室，年幼的自己被绑在椅子上。
玻璃对面，黑发男孩正在遭受电击。
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俯身观察，胸牌上写着\"dr. morgan\"。
\"摩根...\"林夕喘着气恢复清醒，\"他不是想要景辰的尸体...他是想回收实验体！\"
佣人的瞳孔骤然收缩：\"您……看到什么了？\"
她的话被手机震动打断。
秦御风发来的视频里，顾景辰正疯狂攻击隔离舱的墙壁，结晶化的左臂已经完全变成另一种形态——不再是翼膜，而是类似昆虫节肢的可怖结构。
「基因序列正在重组」秦御风附言，「他体内检测到两种不同来源的诸神基因」
林夕的血液瞬间冰凉。
她终于明白了摩根的目的——不是杀死顾景辰，而是通过某种方式激活他体内潜伏的第二实验体人格。
手机又震动起来。
这次是段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
画面中，冥西泽站在类似实验室的环境里，身旁站着位金发男子。
\"晚上好，钥匙小姐。\"金发男子——摩根微笑着，\"想必你已经发现c-07的异常了。\"他举起一支与袭击者所用相同的荧光绿针剂，\"想知道当年谁批准把你和c-07配对的吗？提示：不是军方。\"
镜头转向林浩宇。
她的二哥露出林夕从未见过的冷酷笑容：\"父亲一直后悔收养你，妹妹。幸好你的基因还算有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