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捂着脖子，瞪大着双眼，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自己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难道这也有错吗？
十税九五，自己已经被逼到绝境了，还在试图通过哀求的方式和这帮当官的商量，难道这也有错吗？
可是他再也问不出来了。即便他问出来，也没人会回答他。因为错的不是他，而是这个世道！
他瞪着浑圆的眼睛，感受着身体温度的流失，最后生机彻底断绝。
“杀人啦！族长死了！跟他拼了！”
村民也红眼了，迅速朝宋智山扑了过来。
宋智山哪经历过这种场面，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后退，哪还有刚才的威风。
好在这时立马出来两个捕快，几刀便将扑上来的村民全部杀死。
而后一人道：
“宋捕头莫慌，暴动的反贼已经全部伏诛。”
宋智山瞬间又恢复了刚才的雄风。
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赞许道：
“你二人不错，我会将今日之事如实禀告赵大人，赵大人定会对你二人论功行赏。”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齐声说道：“多谢宋捕头栽培！”
“嗯！”
这二人说的是多谢宋捕头，而不是多谢赵大人。这点让宋智山很满意，同时暗道一声懂事。
杀了几个人后，其它的村民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宋智山看了看他们，道：
“果然都是贱民，非得杀几个才行。你们赶紧回去准备粮食，否则这些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在场的杨家村百姓，纷纷离去。
这家男人也不再反抗，乖乖交足了粮食。
宋智山像是一只斗胜了的公鸡一般，仰着脖子带着人和粮食离开了。
他身后的随从也兴致高涨。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也有闷闷不乐的，这其中就有王捕头。
只不过，现在应该叫王捕快了，他捕头的位置早已被孙寿疆给了宋智山。
……
“这么说，你还是没能试出解药来？可真够倒霉的。”
郡守府内堂，鹿天鸣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说着。
赵高池道：
“确实倒霉。试到了最后一人。本来这个人已经找到了，结果被人杀了。”
“呵？这倒是奇了。赵大人不是说邺城是你说的算吗？谁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杀人？”
“还能有谁，就是那个夏秋冬！等我解毒，必杀之！”
“想要解毒，还是先找人吧。不过，找人归找人，可不能耽误征粮大事。
我来的时候可汗可是叮嘱了好几次，想要打到兴辽城，这粮食务必要保证！”
赵高池点头哈腰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已经命人去征粮了，今晚你就能看到成果。”
“嗯，赵大人是可汗看中的人才，必然不会误事。”
“多谢鹿祭司信任。那您就先去休息，等着晚上粮食收回来了，我喊您过目。”
鹿天鸣欲言又止。
夏秋冬道：
“鹿祭司有何事指教，但说无妨。”
“倒没什么指示，只不过我自己一个人……”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说到这已经足够赵高池听懂了。
“这次让一对亲姐妹来侍候您如何？”
“亲姐妹？会跳你们汉人的那种舞蹈吗？”
“呃……应该是不会。”
“那算了，还是叫上次那个杨柳姑娘吧。”
“好好好，您先去休息，一会儿我就把她送去您的房间。”
“嗯。”
鹿天鸣露出猥琐的笑容，满意的离去了。
……
宋智山已经杀红了眼。收了一下午粮，走了五个村子，杀了四十多个百姓。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不把百姓当人看了。
在他的眼中，百姓与阿猫阿狗并无区别。哪个敢对你汪汪叫，就弄死它。
弄死几个，剩下的全老实！
他已然忘记自己的出身，并不比这些百姓高贵多少。
他更不会去想，自己的父母其实在赵郡守眼中也是阿猫阿狗而已。
高贵的宋智山带着他的队伍，和满满的粮食，走在回郡守府的路上。
他已经在脑补自己凯旋的画面，赵郡守握着他的手，夸赞他的功绩，并将主簿的位置交给他。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当赵高池看到满满的粮食时，孙寿疆等人被杀所带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他急不可耐的让人喊来鹿天鸣。
鹿天鸣衣服都没整理好，就跑出来看粮食。
这一看让他目瞪口呆。
没办法，羌羯族从祖先开始就没见过这么多粮食，就没过过这么富裕的日子。
他朝着北方跪下，嘴里嘀咕着听不懂的语言。然后又站了起来，围着粮食又蹦又跳的，像是被脏东西附身了一般。
跳了好久他才停下，对赵高池道：
“嗯，赵大人果然没有辜负可汗的信任。”
赵高池道：
“这只是一部分，稍后还有粮食呢，可能比这个还多。”
话音刚落，就听到申屠勇粗大的嗓门道：
“赵大人，我们回来了。”
而后，又是十几车满满的粮食被拉进郡守府。
鹿天鸣眼睛都放光了。
看着他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赵高池得意洋洋的说道：
“做的不错，辛苦了！”
宋智山见自己收的粮食没有申屠勇和龚子程多，暗自气恼，心想明天千万不能跟这帮刁民废话，不交直接杀，快杀多杀，好多收一些。
申屠勇说道：
“义父，这三车是我个人捐的粮食，这三车是龚家主捐的粮食。
剩下的那些，是屠了两个富户的满门搜刮出来的。
我们两家都把家底掏空了，就为了支持义父抗击羌羯族的大业！”
卧槽你在说什么！赵高池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他赶忙对鹿天鸣挤了挤眼睛，希望鹿天鸣能明白。
鹿天鸣也不是傻子，很容易便能想到这是赵高池的诡计。
毕竟粮食都已经收上来了，就算赵高池出阴招反悔，最多自己死在这，就当是为黑水河献祭了。
见鹿天鸣表现沉稳，赵高池暗自放下心来，说道：
“大家辛苦了，今晚我给大家接风。
对了，这位是朝廷派下来的特使，专门为了指导我们邺城对抗羌羯族而来。”
他指着鹿天鸣说道。
众人纷纷鞠躬行礼，但低下头后，都面露疑惑：
这个特使怎么长的不像大梁子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