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婉闻言,揪紧了帕子。
陆老夫人的意思很明确,欧阳珍珠一个外人,都能与表哥同行,没道理陆静澜这个自家人反倒不能,而且不给陆老夫人面子,那就是不孝。
脂婉没想到,陆老夫人会为了一个陆静澜,为难起向来看重的长孙。
看来,陆静澜在陆老夫人心量的分量,并不比陆湛少。
表哥该怎么做?
会不会为了不落人话柄,便不让珍珠同行了?
又或者,看在陆老夫人的面子上,答应让陆静澜同行?
想到此,脂婉忍不住看向表哥。
却见表哥面色依旧冷静,只是口吻,比方才冷淡了许多,“祖母有所不知,此次授命去江南办差的,并不止我一个,欧阳珍珠是欧阳磊的妹妹,欧阳珍珠要不要同行,并不需要过问我,我亦没有理由,不让欧阳珍珠同行。”
脂婉眨了下眸,表哥的意思,欧阳少卿也要一同前往江南?
虽然他话中,并未明说,但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不对啊,若是欧阳少卿也会去,欧阳珍珠不可能不知道,珍珠只字未提,说明,此次表哥前往江南办差,并不需要欧阳少卿一起去。
表哥那么说,是为了堵住陆老夫人的嘴。
果然,听说欧阳磊也会去,陆老夫人的面色便有些不自在,“原来欧阳磊也要一起去。”语气倒是缓和了几分。
一直没说话的陆静澜,这时,一脸惊讶地看向脂婉,“原来欧阳少卿也会去么,那为什么欧阳珍珠还要舍近求远?你为了她能同行,不还特地跑去求了谨之?”
陆湛闻言,黑眸瞥了眼脂婉,隐约有些诧异。
脂婉心里一沉,表哥并不知道,下午在青云居外面,两人说话时,陆静澜就躲在一旁,还听到了他们说话,现在陆静澜那么一说,表哥该不会以为,是她四处嚷嚷,陆静澜才会知道此事的吧?
思及此,她故意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开口道:“静澜小姑姑,你听岔了吧?当时你和陆兰,虽然躲在花树后,但我跟表哥说的话,你未必就听清楚了。”
陆静澜面色一僵。
果然,魏氏、陆湛,包括陆老夫人,都惊讶地看着她。
“你竟躲在一旁偷听他们表兄妹说话?”魏氏不可思议地叫出声来,“这是哪门子的教养?”
陆老夫人面色一沉,对陆静澜道:“究竟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要躲在花树后偷听?”
陆静澜心里一慌,连忙解释道:“不是那样的,婉儿误会了,我和陆兰,并不是故意躲在那里偷听的,是恰好路过,听到了。”
“是恰好路过吗?可是表哥的院子,距离花园,还有些路,你们怎么会恰好路过表哥的院子?”脂婉一脸疑惑。
陆静澜听到这里,险些将手心给抠烂了。
她万万没想到,脂婉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的,说话却这般犀利。
她确实不是真的路过,当时她和陆兰瞧见了脂婉,便故意尾随过去的。
而且私心里,她是希望能偶遇上……
她飞快地看了眼陆湛,然后强自镇定地说:“陆兰的发钗掉了,我陪她去找,就是那么恰巧,刚好看到你跟谨之在说话,便没上前打扰,并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说话的。”
“原来如此,静澜小姑姑,还真是体贴。”脂婉笑道。
看着她脸上明媚的笑意,陆静澜眸光冷了几分。
脂婉收起笑容,正色道:“但你当时确实听岔了,毕竟隔着一些距离。表哥此次是去办差的,路上的女眷不多,欧阳少卿又是男子,珍珠很多事情不便与她兄长说,便来找了我,想明早同我一起出发,那我自然是要先问一下表哥的意见。若是小姑姑存疑,可以亲自去问一下欧阳少卿。”
陆静澜一个字都不信她说的,但她此时也不好再与之争辩,不然又会扯到她偷听一事上,让大家对她的品性产生怀疑。
陆老夫人缓和语气道:“虽然是办差,但多带一个家眷,也不是什么大事,谨之,你就让你小姑姑一块……”
“祖母,若非表妹要回扬州扫墓,我也不会让她同行,我此次身负皇命,不可儿戏,但凡有任何差池,我们陆家都担待不起。”陆湛语气略重了几分。
陆老夫人闻言,彻底无话了。
毕竟孙子是去办差的,又不是去游山玩水。
“我明日一早就要出发,祖母若无别的事情,我便先回去歇着了。”陆湛起身道。
“去吧。”陆老夫人点了点头,又叮嘱了一句,“出门在外,谨慎一些。”
“是。”陆湛应了声,偏头看向脂婉,语气严肃道,“还不回去歇着?明早若是起不来,我可不会等你。”
脂婉一愣,表哥找理由让她回去,是怕老夫人再刁难她吧?
明白过来表哥的用意,她连忙起身,“我这就回去了。”
陆湛没再多言,抬步向外走去。
脂婉看向魏氏。
魏氏拍了拍她的手,“听你表哥的,早点回去歇着,我还有些事情,要跟老夫人说。”
脂婉乖巧地点了点头,向陆老夫人行过礼后,便出去了。
看着二人一前一后地走了,陆静澜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
谨之都愿意让脂婉随行了,为何却不肯带她?
脂婉是他表妹,她还是他名誉上的姑姑呢。
陆静澜心里苦涩又不甘。
陆老夫人心里也有些不得劲,看向魏氏道:“脂婉那丫头,你也太纵容了些,虽说她在国公府住了五年,但她住着住着,是不是将自己当成主人了?竟然敢私自留客过夜。”
魏氏闻言,心中不悦,淡淡道:“母亲怎么能这么说?我和国公,虽没有正式收养婉儿,但心里早已将她当成了自己的闺女,况且婉儿向来礼数周全,每次欧阳珍珠来府里住,她都会先问过我,是我同意了的。
母亲不知究理,这么说一个孩子,实在太不合适了,婉儿向来敬重您,得亏她先回去了,没听见您说的话,不然她该要多伤心?”
陆老夫人皱着眉,不悦道:“我就随便说说,你倒较真上了?”
“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魏氏压下心头的怒意,冷淡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