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卿一只手握着装着磺胺粉的小瓶,另一只手抵着山鸡道长的脑门,山鸡道长则两只手紧紧的抱着张少卿抵着他脑门的那只手。
“你还我!”
“不还!你狗日的没说实话,你不认识它你咋知道它能治病?老实说这东西你哪来的?”
张少卿在看到磺胺粉的兴奋劲过后,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是从哪弄到的这么金贵的玩意,在1943年盘尼西林进入中国以前,磺胺类药物才是抗菌消炎的神药,只不过这东西全靠进口,连国军都分配不了多少,更不用说民间。
见抢不过张少卿,山鸡道长直接坐到地上开始打滚,嚎嚎大哭起来,举着小瓶子的张少卿一下就呆住了,这撒泼也撒的太溜了,这家伙是不是以前经常干这事。
“使劲哭,再哭大点声!这洞口就跟个喇叭似的,一会鬼子听见了就会跑过来。”张少卿蹲在旁边,一看欣赏一边说着。
果然,张少卿嘴里的鬼子更让山鸡感到害怕,正在翻滚的身体顿时就停下了,衣服上全是泥土。
“说说呗!”张少卿真的非常想知道,如果山鸡道长获得这东西的渠道是可以复制的,那他回去后会想进一切办法弄到这东西。
山鸡道长坐起来擦了擦眼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抢也抢不过,更没人帮忙,只能把他弄到这东西的经过讲了一遍,顺便也讲了下他到这里的原因。
这玩意是他前两年在湖南长沙时弄到的,那时候他混迹到长沙一带,碰到一个外国佬正好看见他在街上用自己的小把戏给穷人治病,这个老外对他的碗里的符水非常好奇,一来二去山鸡道长和这个老外混熟了就被邀请到家里做客,到了地方山鸡道长才知道这个老外是外国的和尚,在长沙还有一栋他们建的寺庙,叫什么基督教堂,就在北正街那一带。
山鸡道长靠着中华语言的博大精深,尽给外国和尚讲之乎者也,这个老外听完后只会说漏漏漏,中国话他也整不明白几句,后来这个老外就拿出来一个玻璃瓶,指着玻璃瓶里的东西给山鸡道长竖大拇指,意思是这里面的才是好东西。
山鸡道长可定不能认怂啊,一认怂这哥外国和尚庙里做的脑袋大的馒头和院子里那头身上全是黑斑的牛挤得奶都吃不到嘴里了,使出浑身解数给外国和尚表演那套江湖把戏;最后还是一个信徒过来找老外求助,那个信徒被人扶过来的时候脚上的伤口已经烂的发臭,那个老外就是用瓶子里药片片喂他吃了一片,又用刀子割干净了脚上的腐肉,撒的也是这个药片的粉粉,人就算治完了。
刚开始山鸡道长还觉得外国的和尚也就那样,但他看到这人没换几次药居然伤口开始往外长肉芽,他才知道这玩意比他身上的强的太多,在后来问那个老外这是啥,在哪买的,谁知道人家给他来了一句骚粉奶奶儿卖的(Sulfanilamide),他觉得这个外国和尚不实诚,诺达的长沙城他到哪找一个卖骚粉的奶奶儿去?
后来他就悄悄的偷了人家几片,为了能用的长久,他特意把这东西磨成了粉装了起来。
山鸡道长来茅山不是想混吃混喝,他其实是想来拜师的,惠心白道长虽然不在江湖行走,但江湖上都是他的传说。茅山的香客把惠心白打土匪、给百姓治病施药的事迹早就传的附近几省的人都知道,当他路过江苏的时候他就寻摸着老浪迹江湖也不是办法,干脆做个真正的道士,哪成想来了后还没开口说拜师的事,就被人家拉到一起做功课,一下把自己老底子全抖了出来,然后就被清风赶了出来。
听完山鸡道长的自述,清风和张少卿都沉默了,清风是觉得这家伙为了博取他的同情心,尽给他扯鬼话。张少卿倒是在琢磨山鸡道长说的那个基督教堂是不是回去给团长汇报后,可以安排人跑一趟去看看,但是也不敢确定现在兵荒马乱的人家还在不在,好的是小鬼子目前还没打到长沙去。
张少卿很不舍的把瓶子丢给山鸡道长,这个瓶子里的药也没多少了,对他来说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能有一个线索就很好了。
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太阳已经被挂在了山头,要不了多久天就黑了,他站起来走到蔡兴邦的身边,他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按照惠心白道长说的,这家伙身上的子弹离肾不远,差点就没了一个腰子,一路上为了不影响到张少卿,强忍着疼痛硬是不哼一声。
给蔡兴邦把身上的薄被压了压,对着清风道童很诚恳的鞠了一个躬,“小道长,我朋友在这里就请你多费心,我现在要出去,一会你把他身上的衣服全部换掉,能扔多远就扔多远,就算烧也要挖个坑把灰埋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清风知道他要干什么去。
“不一定。”
说完张少卿把后腰上那把鬼子大佐的指挥刀取了出来,放在蔡兴邦被子里压着,跑路的时候他把自己的步枪和蔡兴邦的步枪全部扔了,浑身上下就剩下一把刺刀和一把鬼子的指挥刀,还有2颗手榴弹。
钻出洞口的张少卿看听着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正好看见山鸡道长那双贼溜溜的眼睛,“你干嘛?”
“贫道过来祝你一臂之力!”
“助你妈个头啊,老实在这待着,这不比观里,更比跟着我安全!”说完就一脑袋钻进洞口旁边的林子里。
看着张少卿走远的身影,准备递出去的瓷瓶还抓在手里,叹息了一声,只能回到山洞里。
吉冈邦彦带着日军在山里兜兜转转,黎洪春死的地方就离华阳洞已经不远了,鬼子还没等到找到新的向导就找到了华阳洞。
站在洞口,华阳洞洞口的墙壁上写着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漆黑的洞口里传出来一阵阵凉意。
不管里面是不是藏的有新四军,既然到了这里,那就必须要搜一搜,随着吉冈邦彦的一声令下,保安团的伪军打头,一对对鬼子就拿着手电筒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