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云的声音里满是愤愤不平。
萧允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
很快,他听到了宋轻瓷有些虚弱的声音。
“这话你私下说说就好,别去外面说了。”
“谢姑娘救了殿下的命,宫人们对她好理所应当。”
檀云有些不满:“可小姐你也救了殿下的命。”
宋轻瓷轻咳一声,慢声道:“这怎么能一样?”
“谢姑娘救殿下,是以命换命;我只不过是给他请了大夫,让他在府中休养罢了。”
檀云轻哼道:“我看根本不是这样,那些宫人就是看小姐只是商户出身,皇上皇后都不喜欢你,而谢小姐却是将军爱女,又受殿下和皇后爱重,才会这样慢待你。”
“毕竟,连皇后娘娘都对你区别对待了,更别说那些势利的宫人了。”
宋轻瓷轻叹一声。
“你别说了,我本就不属于皇宫。现在顾希玥已死,我大仇已报,也是时候回余州去了。”
“你去收拾东西吧,待我病好,咱们就去向殿下辞行。”
萧允闻言,心下又恼怒又有些不安,大踏步走进殿中。
看到萧允,宋轻瓷和檀云都变了脸色,似是没想到他会忽然出现。
宋轻瓷挥了挥手,檀云无声地退了下去。
萧允在床榻旁坐了下来,看到宋轻瓷面色苍白,容颜憔悴,脸色十分难看。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晕倒了?”
宋轻瓷轻声回道:“太医说感染了风寒,不过不碍事,喝几天药就好了。”
萧允忍不住揉了揉眉头。
她昨天为见皇后,在她宫门前站了一个多时辰,定是那时伤了身。
又想到方才檀云说的话,他只感觉自己心下又气又恼,还有几分心疼。
可皇后是他生母,她也没虐待宋轻瓷,只是区别对待,他也不好说什么。
他只得转了话题:“那些宫人慢待你,你为何不与我说?”
宋轻瓷虚弱地笑了笑。
“殿下日理万机,怎能为这样的小事分神。再说了,我在宫内既没饿着又没冻着,只不过是被区别对待,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萧允深吸了口气,握住了宋轻瓷的手。
“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我将你带回宫,是为了保护你,让你过好日子的,不是让你受苦的。”
宋轻瓷神色温柔地看着他,笑着点头:“好。”
萧允也回看着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郁结。
她嘴上说好,其实却什么也不会主动和他说,她甚至在计划离开京城回余州。
他只能自己问:“我刚才听你和檀云说,你要回余州?”
宋轻瓷一愣,随即笑了:“我和檀云开玩笑呢,殿下莫不是当真了?”
她垂下了眼眸:“京城这样富庶繁华,余州那样偏远荒僻,我……”
萧允握着她手的力道忽然加重,宋轻瓷轻呼一声,止住了话,看向萧允。
他的脸色不知何时沉了下来,漆黑的瞳孔中积聚着暴风雨。
“轻瓷,别骗我,”他抓着她的手,目光紧盯着她,“我最痛恨别人骗我。”
宋轻瓷主动凑上前,在他脸上印下一吻。
脸上的触感温热又柔软,萧允神色微顿。
宋轻瓷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我不骗你。”
这时,不远处的偏殿里传来一阵惊呼声,而后谢母的声音响起。
“清越,清越,你怎么了?来人啊,快来人啊,清越晕倒了。”
宋轻瓷唇角微勾。
她正愁这出戏不知怎么往下唱呢,谢清越就帮她接下去了。
“殿下既然来了,不如去看看谢姑娘吧,我已经没事了。”
萧允眼里闪过一抹厌恶,语气也有些不耐。
“我又不是太医,她晕倒了找我有什么用?”
他知道谢清越喜欢他,可他对谢清越,自始至终都是兄妹之情。
这几日会纵着她,一是看在她为自己挡了箭,性命垂危;二是念在她是自己爱将之女,好兄弟之妹。
可她一而再而三地耍心计,他心中对她仅有的那点怜惜,也快耗没了。
宋轻瓷柔声劝慰:“殿下去看看她吧,不然若是被皇后知道,怕是会以为我故意拖住了殿下,不让殿下去看谢姑娘。”
想到皇后的脾性,萧允揉了揉太阳穴。
母后,珏儿,还有谢清越,这些女人怎么一个个都是如此?
他明明将自己的心思都告诉了她们,她们却都和他对着干。
若非她们对自己意义特殊,他真的想将她们弄走。
他叹了口气:“我先去看看她,晚点再来看你。”
宋轻瓷笑着应道:“好。”
萧允走后,檀云从外殿进来,一脸不解地看着宋轻瓷。
“小姐,我刚说的那番话,太子殿下会听进去吗?”
宋轻瓷点头:“咱们不需要他完全听进去,让他心中起疑就可以了。”
毕竟,她还有后招。
第二日,在宫中深居简出多日的庄妃,忽然提出要去骑马。
这些时日,她一直郁郁寡欢,难得愿意出宫门,皇上心中欢喜,决定亲自带她去。
庄妃在马场玩得很是开心,提出要赏御马监众人。
在现场,她果然看到了宋煜。
五官与宋轻瓷给她看画像差不多,只是清瘦了许多,也不如画像上的活泼有灵气,看上去谨小慎微又怯懦,格外惹人疼惜。
庄妃没有打草惊蛇,赏过众人后,便回了宫,告知了宋轻瓷此消息。
宋轻瓷得知宋煜真在御马监,心下又是激动又是心疼,更坚定了要把他救出来的决心。
第三日,宋轻瓷的身体稍好一些,去了庭中,坐在石桌旁,一边品茗,一边赏梅,一边看书。
但惬意没多久,谢清越母女便来了。
宋轻瓷坐的位置,是她们近日常坐的,正位于一株梅树下,且能照射到阳光,景致和视野都极好。
见自己常坐的位置被宋轻瓷占了,谢清越脸色微变。
“宋姑娘,你坐的是我的位置。”
宋轻瓷头也没抬,目光依然落在书上。
“哦,这个位置,殿下赏给你了吗?”
谢清越脸色阴沉:“前几日,我都是坐这个位置的。”
宋轻瓷眸光微抬,笑意盈然:“今天我先到的,所以这位置便是我的。”
谢清越朝身侧的宫女使了个眼色,下一刻,那个宫女便上前来拉扯宋轻瓷。
她是皇后赐给谢清越的宫女,知道皇后不喜欢宋轻瓷,又得了皇后要照顾好谢清越的叮嘱,自然什么事事以她为先。
宋轻瓷身材纤瘦,那宫人力气又大,自然受不了她这番拉扯。
宋轻瓷眼看就要摔倒,忽然那宫女“啊”的一声尖叫,拉扯宋轻瓷的手臂竟生生被砍断,大股鲜血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宋轻瓷险些摔倒的身体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中。
萧允森冷的声音随之在庭中响起。
“大胆奴才,谁准你拉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