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里的雾气正以一种令人窒息的速度浓稠起来，像是被无形的手搅动的墨汁，带着潮湿的腥气往人的口鼻里钻。林一的指尖冻得发麻，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在昏暗里泛出青白——刚才那阵阴森的笑声还在耳边盘旋，像是无数根细针，扎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快……再想想！”艾瑞娜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手按在腰间的短刃上。石壁上渗出的水珠顺着她的指缝滑下来，凉得像蛇信子。
伊恩蹲在地上，面前摊开的古籍散发出陈年纸张特有的霉味。他的手指在泛黄的书页上飞快地滑动，指尖沾着的墨渍蹭在页脚，留下几道慌乱的痕迹。
“不对……这页讲的是元素平衡的起源……不是战争……”他喃喃自语，额角的汗珠砸在书页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古籍的封皮已经磨得发亮，边角卷成了波浪形，封面上烫金的太阳纹早已斑驳，只剩下几道模糊的弧线，像是在无声地叹息。
突然，他的手指顿住了。那是一页被虫蛀过的纸，中间缺了个不规则的洞，但残存的字迹却像烧红的烙铁，猛地烫进他的眼里——“幽影初现，裂隙生焉，暗噬光根，平衡崩摧……”
“是这个！”伊恩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古籍里说，远古战争的导火索根本不是元素力量的自然碰撞！是黑暗力量先撕开了元素壁垒，像饿狼一样扑向光明本源，甚至连风、水、土这些中性元素都被它啃噬得残缺不全——是黑暗，最先打破了平衡！”
他的声音在雾气里撞出细碎的回声，林一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像是灌了冰碴子。他往前踏了半步，雾气顺着他的衣摆缠上来，冰冷刺骨。“是黑暗力量最先打破了平衡！”这句话他喊得又急又沉，像是要把胸腔里的郁气全砸出去。
话音落地的瞬间，那阴魂不散的笑声突然卡住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最后几个音节扭曲成刺耳的尖啸，然后戛然而止。紧接着，浓稠的黑雾开始剧烈地翻涌，像是沸腾的粥，却又在眨眼间被抽走了力气——它们顺着地面的裂缝往回缩，速度快得惊人，露出的石地上还残留着湿漉漉的痕迹，像是某种黏液。
林一等人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直到雾气彻底散尽，才看清这石室的全貌。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浅痕，像是某种古老的地图，角落里堆着几尊断了头的石像，石像的眼眶黑洞洞的，正对着石室中央的水晶球。而刚才被雾气遮住的石壁上，此刻正爬着几排淡金色的符文。
那些符文像是活的，线条扭曲着，时而舒展成水纹，时而蜷缩成火焰的形状，闪烁时还带着细微的嗡鸣，像是在和空气里的某种频率共鸣。伊恩快步走过去，手指悬在符文上方两寸处，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暖流——这是元素符文特有的波动。
“这些符文在讲‘共鸣’。”伊恩的指尖轻轻点过最左边的符文，那符文突然亮了一下，映得他瞳孔里也泛起金光，“它们说，水晶球不是死物，是远古元素的‘记忆容器’，需要用对应的力量激活。林一，你的混沌之力能调和所有元素，只有你能让它真正‘醒’过来。”
林一走到水晶球前。这颗水晶球足有半人高，表面光滑得像凝固的月光，摸上去却带着玉石般的温润。他深吸一口气，将掌心轻轻贴了上去。就在皮肤接触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暖流顺着指尖涌上来——那是他体内的混沌之力，像是找到了归宿的溪流，争先恐后地往水晶球里钻。
水晶球先是泛起一层淡淡的白光，接着光芒越来越盛，直到整个石室都被照得如同白昼。众人下意识地眯起眼，再睁开时，水晶球中央已经浮起了一团流动的光影。
光影里是翻涌的深蓝色海水，浪涛拍打着黑色的礁石，礁石后方藏着一座半沉在水里的遗迹。那遗迹的墙壁上爬满了墨绿色的海藻，顶端的尖塔却刺破水面，塔尖上嵌着一颗硕大的珍珠，在深海里散发着幽幽的白光。而在遗迹那扇刻着三叉戟图案的大门前，悬浮着一把钥匙——它通体湛蓝，像是用凝固的海水雕成，边缘流转着细碎的蓝光，钥匙柄上嵌着一颗菱形的蓝宝石，正随着水流轻轻晃动。
“那就是信物……”艾瑞娜喃喃道，她往前凑了凑，发丝垂落在肩膀上，“可深海遗迹……我们连船都没准备，更别说能潜到那么深的地方了。而且那片海看着就不对劲，浪涛里好像藏着黑影，像是……”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沉闷的震动打断了。地面像是被什么重物砸了一下，石屑从头顶的洞口簌簌往下掉。凌羽吹了声口哨，停在角落的狮鹫立刻展开翅膀，带起一阵风。他翻身跃上狮鹫背，拍了拍狮鹫的脖子：“上去看看。”
狮鹫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扑棱着翅膀冲上洞口。不过片刻，凌羽就回来了，脸色比刚才雾最浓时还要难看。他从狮鹫背上跳下来，手还紧紧攥着缰绳，指节都泛白了：“是暗影教团。他们的船停在岛外的浅滩，至少来了三十个人，都骑着黑豹，手里拿着暗影弩——刚才的震动是他们用爆破符炸开了岛外的礁石。”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头的是个穿黑斗篷的女人，斗篷下摆绣着血色的骷髅，她手里拿着个青铜罗盘，罗盘的指针正指着我们这个方向。他们知道我们在这，而且速度很快，最多一刻钟就会到洞口。”
“一刻钟？”伊恩猛地合上古籍，书页被他攥得发皱，“我们连深海遗迹在哪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在一刻钟里想出办法？”
林一没说话，眼睛还盯着水晶球里的光影。那光影里的海水似乎更浑浊了，浪涛拍打着遗迹大门，钥匙的蓝光忽明忽暗，像是在挣扎。他突然指着光影里遗迹后方的海平面：“你们看，那片海的颜色不对。正常的深海是墨蓝，可那里泛着紫黑色，像是被污染过。”
“是暗影能量。”艾瑞娜的脸色沉了下来，“暗影教团早就染指过那片海域？他们是不是也在找信物？”
话音刚落，洞口突然传来“咻”的一声，一支黑色的弩箭擦着狮鹫的翅膀钉在石壁上，箭尾还在嗡嗡作响。箭杆上缠着一缕黑雾，落地时瞬间化成了灰烬。
凌羽立刻将狮鹫护在身后，抽出腰间的长剑：“他们到了。”
林一深吸一口气，突然看向伊恩：“古籍里有没有提过‘元素船’？能在深海航行的那种。”
伊恩一愣，随即飞快地翻着古籍：“等等……这里！有一页画着艘船，船帆上绣着水纹符文，说能借水流之力航行，还能抵御深海压力……但需要‘引航者’，也就是能和水元素沟通的人。”
他的目光落在艾瑞娜身上——艾瑞娜的家族世代与水元素为伴，她手腕上那串贝壳手链就是最好的证明，那是水元素使者的信物。
艾瑞娜立刻点头：“我可以试试。但船在哪？”
“水晶球的光影里，遗迹旁边的礁石后，是不是藏着什么？”林一指着光影里的一处阴影。
众人仔细看去，果然在礁石后方看到了一角船帆，正随着水流轻轻晃动。
凌羽已经听到了洞口传来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向林一，眼神里带着决绝：“我带狮鹫拦住他们，给你们争取时间。你们去找船，去拿钥匙——记住，别回头。”
林一点头，掌心的混沌之力再次涌入水晶球：“水晶球，给我们指引方向！”
水晶球猛地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一道光柱从顶端射向石壁，在墙上映出一张清晰的地图——从石室到岛边一处隐蔽海湾的路线，赫然在目。而海湾的标记旁，画着一艘小小的船。
“走！”林一一把拉起还在发愣的伊恩，艾瑞娜已经抽出了短刃，三人朝着地图指示的方向狂奔。身后，凌羽的长剑已经与暗影教团的弩箭撞出了刺耳的火花，狮鹫的嘶鸣与敌人的怒吼混在一起，在石室里回荡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