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当天,乐昭起了个大早。
她选了件粉色毛衣下面是紧身牛仔裤,外面套了件白色羽绒服,化了淡妆,看上去并没有刻意打扮,但显得很得体。
陈景时在车前等着,头发被干净利落地抓在脑后,带着无边框的眼镜。
大多时候他还是不太适应戴隐形,乐昭带着他挑遍了各种款式,最终只有这一款不会遮挡他的帅气五官。
她上下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坐到副驾驶问,“我真不需要买东西吗?”
虽然她连一颗苹果都不想给陈家,但毕竟这是正式见面,总要有些礼貌和规矩。
“不用。”陈景时拉着她的手,亲了亲。
“乖乖跟着我就好。”
陈家的宅邸看上去跟往常没什么变化,依旧豪华空旷,别墅也没贴什么对联儿,年味程度还不如门口的保安亭。
他们没去中间的宅院,往西侧走,到了一个雅静的别墅,周围是一大片花园,乐昭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花,能在冬日也开得这么茂盛。
花园正对着一个露台,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到一个长发的精致背影。
陈景时拉着她往里走,尹蓝正好从楼上下来,波澜不惊的眸子望向他们。
“妈。”他轻轻喊了一声。
乐昭没忘那天在家里看到她对陈景时动手的事,她对尹蓝的印象并不好,可真真实实地见到她,却仍然忍不住感慨。
她长得真的很美。
一阵湖蓝色的连衣裙,头发垂落在肩头,她看上去很消瘦,精致的眼眸里是一片死寂,看上去破碎又可怜。
她礼貌地开口,“阿姨您好,我是陈景时的女朋友。”
尹蓝也同样注视着她,片刻后缓缓开口。
“你不用带她来看我的。”
陈景时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这么多年我都没管过你,现在夏湘走了,我的目的达成了,你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你和谁在一起,应该也不用经过我的同意。”
她说出的话很冷漠。
乐昭攥紧了陈景时的手,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怕他伤心难过,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但他却忽然拉紧了他,开口道,“但是,我想得到你的祝福。”
尹蓝怔愣了一下。
这么多年,她都认为自己是不幸的,婚姻受骗,家族蒙羞。
所以她恨陈家,恨陈景时,甚至无数次地对着他嘶吼咆哮,诅咒他跟自己一样得不到幸福。
她怕如果就连他都得到了幸福,那自己不就成了那个最可怜,最好笑的人。
夏湘死后,她如愿回到了陈家。
陈严霆精神受挫,整日酗酒买醉,再也无法和她抗衡,可这一切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她的精神逐渐变好,变得正常,也偶尔会去想,陈景时会不会恨她。
应该是恨的吧,毕竟她根本不配当一个母亲。
可他如今却温柔平和地站在自己面前,说希望得到她的祝福。
可她有什么资格……去祝福他?
尹蓝眼眶有些湿润,无地自容地后退了一步,然后猛地跑回楼上,片刻后,又气喘吁吁地下来,往乐昭手里塞了一个木盒。
“我没什么好祝福的,你们走吧,我要休息了。”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勾着背往楼下走了。
乐昭一脸懵,缓缓打开手里的木盒,看到一个玉镯。
“这是……”
陈景时垂眸,沉默了一会儿,“这是我妈出嫁时,姥姥送的。”
是她当年懵懂无知时,对爱情所有的期望。
两人牵着手出门,路过花园时,陈景时忽然回头,朝着露台望过去。
尹蓝又倚在那里,一如刚来陈家时那样。
他停下脚步往上看,母子对视良久,他说:“妈,新年快乐。”
尹蓝没说话,看着两人牵手离开,忽然想起他小时候,总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出别墅,有时被欺负,有时自己默默地哭。
但无论什么时候,他好像都是一个人。
现在终于有人拉着他往前走了。
那就这样幸福下去吧,不要再被他们这些人绊住脚。
路过老宅时,乐昭还在想待会儿会不会见到陈止兰,但陈景时却说她身体不好,最近都在医院养病。
原因是半个月前,陈寂不满他势头越来越大,于是向陈止兰索要股份和新项目,陈止兰劝说无果,结果被气进了医院。
乐昭听到这离谱又合理的理由,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恶人自有恶人磨?
回去的路上,她看着尹蓝送她的镯子,有些犹豫。
“这个不会是传家宝吧?是不是很贵?要不我还是还回去吧?”
她也不是为了要礼物才过来拜访的,这样多不好。
“不贵,收着吧。”
她不信,在盒子的内侧发现了一串品牌名字,上网一搜,被天价的数字吓得差点没晕过去。
“我们这不就是第一次见面吗?这东西太贵重了,我真的不能要,你还是回去还给你妈妈吧!”
陈景时没接,揉了揉她的脑袋,“收好吧。”
“……”
当晚除夕夜,一家人围坐在沙发上,准时等待春晚。
乐昭原本没有看春晚的习惯,但毕竟未来尬剧越来越多,真正好看的小品已经是看一年少一年了,她也忍不住坐到电视机前,准备吃点儿细糠。
期间乐成国和秦月偷偷凑过来,给她塞了张卡。
“闺女,生日快乐。”
哟呵,居然还没忘呢!
她麻溜地收好,等小品播完,就拉着陈景时出去放烟花。
两人没跑远,就在家门口儿放了几个窜天猴,乐昭又举着仙女棒,一边甩一边拍照。
天空中逐渐飘起了雪花。
这一年的初雪来得比往年晚了一点,陈景时回家给她拿帽子,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蛋糕。
“生日快乐。”
乐昭愣在原地。
去年两人在陈家过生日的事情她还历历在目,他被应酬牵绊,只能挤出来时间陪她,却依旧提前准备了蛋糕。
她有些鼻酸,怕被他看出来,于是故意揶揄,“今年你不会等我吃完蛋糕又要走吧?”
“不会。”
陈景时一手举着,一手帮她戴上帽子,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鼻尖。
“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不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