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屿白。”
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季屿白下意识抬起了头。
原本昏暗的楼梯随着一道脚步声重新亮起，谈雪微依旧云淡风轻，她抬眼，目光扫到对面那人表情空白的样子，叹了口气。
“还要我来找你么？”谈雪微问。
季屿白心想，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你多走几步来找我又怎么了？
他没有把话说出口。
在脑子动起来之前，身体就已经先一步朝着她跑了过去。
怀里的花被风吹的乱颤，季屿白停在谈雪微面前，想说什么，又识趣的闭上了嘴。
“我待会还有事情要处理，不方便带你，”月色格外眷顾谈雪微，她明明说着这么冷淡的话，眼神里的光芒还是柔和的。
季屿白握着花枝的手卡了一下，“你就来跟我说这个？”
谈雪微轻笑，没对他语气中的小小委屈发表意见，只是稍稍挑眉，说道：“我倒也没那么绝情，不是话没说完么？”
“看你不高兴的样子，我还赶着时间呢，再给你机会说一次。”
季屿白：“这次你就会答应了吗？”
“当然。”谈雪微微微颔首，神色袒露着“怎么这种问题还要问的无奈”，嘴上却轻巧，“给你三秒，不说我就走了，三，二……”
“我爱你，”季屿白脱口而出。
这次愣住的换成了谈雪微。
“我以为会听到一个问句？”
季屿白安静的看着她，很温柔缱绻的笑容，绽放在了眼底。
他说：“可我现在想说的话太肯定了。”
在她选择回头的一瞬间，什么委屈也好，被割舍下的无措也好，通通只是水面倒影出来的虚相。
“好吧，”谈雪微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我接受了。”
对于足够成熟的大人来说，直白说爱似乎是件有点羞耻的事，突涨上来的热潮散去，季屿白看着她，在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之后，脸颊也有些不能自控的发烫。
“……看着我。”
一双手掰回了他想要偏移的目光。
谈雪微像是清楚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一样，掰着那张精心摆弄过的脸，稍稍凑近，蜻蜓点水般的留下一个吻。
谈雪微：“等着，我处理好了麻烦就来找你。”
——
麻烦本烦在房间里坐立难安。
和谈雪微所认知的攻略者完全不同，她既没有系统托底，又没有离开这个世界重来一次的机会，失去了就会真的失去。
“你现在应该跟我说实话了，”谈雪微双腿交叉坐在单人沙发上，眉宇淡淡，看上去对林意身上的痛苦挣扎并不关心。
林意深呼吸了好几次，闭了闭眼，像是强行逼着自己打起精神一样，嘴巴还在有序说着，眼神却已经陷入新一轮的空茫。
“我不是被系统选择的宿主……啊，说得更直白一点，是我先捡到了它。”
“它业绩不合格就要报废了，而我，得了重病，也活不了几天。”
“重获健康的机会就在我的面前，我实在无法抗拒。”
这样的话，她为什么能进入这个世界也算是彻底解惑了，并不是自身实力强大到能无视规则，仅仅只是因为，林意和系统的配对太为落后，能量也不够，作为一趟豪赌性质，很可能只是单程票的旅途……她们并不能引起系统总局的关注。
谈雪微正了正态度，“如果你还是选择攻略你说的男女主的话，这次是不会成功的。”
林意死死咬着颤抖的嘴唇，小声哀求：“可是我不会有下一次了……我只要健康的活下去就好，你救救我，给我一个机会……只要成功，我立刻会离开这个世界。”
“我只要他一瞬间的心动就好了，我走后，你们还是可以在一起。”
“你们可是男女主啊，以后什么都会有的——”
“错了，”谈雪微摇了摇头，伸手，指腹安静地抵住了她的眉心。
她没用力，被按住的人却像是失去了能源的木偶，眼神一瞬间暗淡下去。
“我们不是什么男女主，至少在你出现之前不是。”
林意呼吸一窒，连对方这种说起剧情来的熟练姿态都顾不上了，惊惶神色无法遮掩。
“怎么可能不是，系统不会骗我的，”她喃喃坐到地上，看出对方的眼神不似作假，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你只是不想帮我才这么说的吧……主角什么的，你们这种世界里的人怎么会清楚……”
谈雪微残忍打破了她最后的希望，“我当然清楚，因为我的这条命，也是从规则里抢出来的。”
“况且，我用不着找理由拒绝，也不会将季屿白当做通关的物品一样相让。”
热烈又骄傲的大少爷不应该受到这种对待。
谈雪微从沙发上起身，蹲下来，再次与她平视，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似的，冷不丁就问了一句：“你说你要离开这个世界，在你那个家里，你真的只是需要健康么？”
“……”
“被你看出来了，”林意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大抵是绝望了，她甚至还能嘲弄的笑出声，“家徒四壁，父母双亡，最后一点积蓄还全部用来治病了。”
她的声音骤然冷漠，“这病治好了还好，但要是治不好，我连买一副棺材的钱都没有。”
谈雪微眼神有些复杂：“就算治好了也要重头开始……”
“那又能怎么办呢，”时间到了她就会被强制赶出去，到时候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林意躺在地上，这样冰凉的地板她蜷缩过不止一次，但唯独这一次，冷的刺骨，就好像在预示着，明天的太阳不会再升起了。
“没有你的许可，我不可能成功，”她喘了口气，语气很弱，像是哭，又像是在笑，“我想活下去啊，哪怕什么都没有，哪怕从头开始——”
“我都想要活下去。”
“我知道了，”谈雪微顿了一下，忽然拉住了被林意蜷进身体里的手。
林意下意识看着她，脸上的泪痕都没干。
谈雪微面色沉静，重新补充道：“这本来就是一个被修改过的世界，你看到的主角……没有故事线，未来当然也不会是注定的一行字。”
林意张大了嘴巴：“所以……”
“所以，”谈雪微接话，淡淡地说：“只要你能够得到本世界足够数量的认可，或许成为不了主角，但是留在这里，做一个故事外的角色却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