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不会被转移，但可以搁浅。
裴司言神色复杂的看着谈雪微，捏紧手里攥着的邀请函，掌心传来被尖锐顿击的骤痛。
但他还是没有开口。
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递出两张邀请函，交给谈雪微的时候，海风悄悄吹开一页，露出的，是和季屿白手中截然不同的字迹。
一个看着柔软，一个却看着厚重。
有点眼熟，谈雪微看了就按回去，除此之外完全没有继续细想的意思。
裴司言一直注视着她的手，见她完全没有一丝反应，心里坠坠的，像是柠檬混着雪碴一起炸开，总是高高在上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恰似龟裂的失落。
“雪微，”他喊道，思绪横冲直往，最后从唇齿之间解脱的，只剩下没有落点的字眼，“你以前很想和我一起演出的。”
季屿白露出警戒的神情，脑中雷达拉响，下意识想要扮演反唇相讥的角色。
话都卡到嘴边，却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我当然记得，”谈雪微声音淡淡，丝毫没有避讳镜头的意思，“毕业舞会，我恳求你成为我的舞伴，但并没有实现。”
裴司言不仅没来，还在已经答应的她的情况下牵起另一个女孩的手，若不是她早做了二手准备，那个丑就出定了。
“那是误会……”裴司言语言苍白，回想起当初自己的行为，急忙解释道：“我只是听从了那些人的挑拨，那个女生我并不认识。”
谈雪微：“这就不是需要向我解释的范围了。”
“为了不认识的人就能给自己妹妹难堪……我说裴总啊，你这偏心眼还是间歇性痊愈的啊？”季屿白啧啧有声，一点没错过对方眼里的那一抹急切和懊恼，笑眯眯扎刀：“这个时候提起是想告诫我们雪微吗？那你人还怪好的啊，为了不让她重蹈覆辙，连前车之鉴都先爆出来了。”
谈雪微听完，只辩解了一句：“不是亲妹妹，是继妹，算不得什么重要的。”
“哦，我都忘了裴总还排外，”季屿白点头认可，刻意地停顿一下后，又捂着嘴巴，用所有人都能听得到的声音小声蛐蛐：“裴总这像是把你当敌人整啊……陌生的人都比给你的承诺重要，这样的人无论说什么都不可信的吧？”
说完，季屿白拍拍胸膛，又庆幸的说道：“还好雪微聪明，要是被三言两语骗过去可要伤心了……也不是谁都像我一样心疼你还一诺千金的。”
“……”
听完全程的节目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有胆子大的悄悄去裴司言的脸色，嘶……那可叫一个五彩斑斓的黑。
谁让季屿白这厮不仅嘴上不留情还语速极快，叭叭的，从开始就没给人留下反驳的机会。
拉踩对方抬高自己……一套流程打下来，别说裴司言了，只当看客的工作人员都莫名感觉到了一股清新的气息。
像是某种泡在水里的叶子。
季屿白不负众望，淡定收尾：“唉，也不知道裴总听了真话会不会生气，理论上，我还应该对他礼貌一点呢……要是裴总能自己大度一下自我消化就好了。”
“对谁都好，”他很是真诚。
其他人：“……”这既视感更重了啊！
裴司言冷嗤：“你最好是一直能这么嚣张。”
季屿白张嘴就来：“那还得裴总有事没有替我多敲点木鱼，声音我就不要了，功德记得记我账上。”
裴司言：“……”
“你还有给其他两个人的邀请函吧，”谈雪微决定结束这一场闹剧，指了指屋子里面，说：“他们就在里面，要是没什么问题我们就先过去了。”
话题止步于两张邀请函。
撇开裴司言朝着邀请函写的位置走去，谈雪微一眼确认方位，随即将硬纸折了两下，顺手插进了季屿白的腰侧。、
被触碰到的位置一痒，季屿白笑眯眯的，问她：“你看上去不怎么喜欢这个邀请函，是因为字丑吗？”
……裴司言的字特意找人学过，怎么样也不可能被称作丑。
谈雪微无奈，拍了拍身边的全自动拉踩机，随意安抚道：“你不是不喜欢？”
季屿白：“……就因为这个？”
他不喜欢就可以丢掉了，那么裴司言和喻行秋是不是也能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波打包带走？
季屿白煞有其事的思考起来。
“这姑且算做是情侣福利吧，邀请函而已，给了我就是我的。”
季屿白闻弦知雅意，很是失望：“那看来不能把他们套麻袋沉海了。”
谈雪微：“……”
谈雪微失笑，奇异的get到了他的脑回路，不得不说，这种被人完全放在心上的感觉很奇妙，她并不讨厌。
——
时至日中，海上的温度渐渐上升，风浪击打下，尚且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海边剧场初现雏形。
幕布下，程九瑶穿着厚重的礼服，目光触及到底下两人的那一刻，动作比脑子更快，近乎做贼心虚的别开了眼。
“罗密欧与朱丽叶？”季屿白很快凭借着道具分辨出剧目，中肯评价：“他们还挺会挑选的……就是不知道排演的是哪一幕了。”
戏剧不是简单的事，这么短的排练时间……程九瑶还有点演戏的功底当垫子撑着，裴司言就不一定能演成什么样了。
他那副姿态演罗密欧……？
季屿白摊摊手，附在谈雪微耳边小声蛐蛐：“说不定是改编成了喜剧？”
谈雪微不做评价。
她对女主角还算有信心——好歹最后要靠着演戏登顶娱乐圈，身上没点本事怎么行？
至于裴司言……
谈雪微曲起指节撑在下巴上，还没开始看呢，就已经先一步感觉到困了。
季屿白笑：“还没开演呢，催眠的效果倒是先端上来了。”
他对裴司言向来是没有半点信任，就算是嘴里随便吐出来的讽刺之语，说完也切换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端起了茶杯。
谈雪微叹为观止：“你脑中的剧场才是最精彩的。”
季屿白哼笑，毫不羞耻的认领了称赞，“我就知道，你也觉得我比裴司言强多了。”
谈雪微：“……”
话题到底是怎么偏到这种程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