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熊冲锋集群的后方,一名熊团级政委,挥舞着tt手枪,声嘶力竭地驱赶着士兵:“前进!不许后退!”
然而,他的喊声很快被一声来自空中的呼啸掩盖。
一架野马战机俯冲而下,机翼下火光一闪,几发火箭弹精准地覆盖了他所在的位置。剧烈的爆炸过后,只剩下一个冒着烟的弹坑和四散的残骸。
这场绝望的冲锋,从开始到结束,持续了不到四十分钟。
当最后一股成建制的熊部队在北军阵地前约两百米处被密集的火力彻底打散、消灭后,战场上除了零星的枪声和伤兵的哀嚎,那震耳欲聋的集体冲锋的喧嚣,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王名从前沿指挥所来到铁壁主阵地,他踏过满是弹壳和狼藉的阵地,走到战壕边缘。
眼前的情景,即便是他这样久经沙场的老将,也感到一丝震撼。
目光所及,整个丘陵下方的斜坡乃至前方的平原地带,几乎被熊士兵和坦克的残骸铺满了。
灰色的尸体层层叠叠,几乎看不到地面的颜色。
被击毁的坦克和装甲车冒着黑烟,如同巨大的钢铁坟墓。
鲜血汇聚成涓涓细流,在低洼处形成了暗红色的冰洼。刺鼻的血腥味和焦糊味浓烈得几乎化不开。
北军士兵们,大多沉默地坐在战壕里,或是检查武器,或是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许多人脸上并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疲惫和一丝麻木。
医护兵忙碌地在阵地上穿梭,抢救着己方的伤员。
“报告司令,”参谋长走到王名身边,声音有些沙哑,“初步统计,击退敌军此次集团冲锋,毙敌估计超过一万五千人,摧毁坦克、自行火炮近百辆。我军……伤亡初步统计在八百人左右,主要是前沿步兵和部分反坦克炮位。”
王名沉默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场交换比极其悬殊的战斗,一场工业化和战术体系对旧式人海战术的无情碾压。
“打扫战场,抢救伤员,加固工事。”王名的声音有些低沉,“另外,让政工干部下来,做好战士们的心理疏导。”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尸山血海,转身离开。
………
叶卡城内,熊总指挥部地下掩体。
与战场上震耳欲聋的喧嚣和血腥形成鲜明对比,叶卡地下深处的指挥部里,此刻是一片死寂,一种近乎凝固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的浓重烟雾、汗水的酸臭,以及一种无形的、名为失败的气息。
原本悬挂在墙壁上的巨大作战地图,此刻被扯下了一半,揉成一团扔在角落,剩下的部分也布满了参谋人员慌乱中留下的杂乱标记和划痕。
通讯设备大多已经沉默,只有几台还在发出无意义的静电噪音。
方面军总司令,那位曾经试图组织有效防御的老将,此刻瘫坐在一张破旧的扶手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因炮火震动而不断剥落的墙皮。
他的军装领口敞开,头发凌乱,仿佛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几个小时前,他还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指望那场倾尽所有预备队的决死冲锋能够创造奇迹,哪怕只是迟滞北军的进攻,为后方的混乱调整争取一点时间。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指挥部厚重的铁门被猛地推开,一名浑身尘土、脸上带着血痕和惊恐表情的上校踉跄着冲了进来,他甚至忘了敬礼,声音嘶哑地喊道:“总司令!完了!全完了!冲锋部队……冲锋部队几乎全军覆没!北军的火力……那根本不是战斗,是屠杀!我们的人像麦子一样被割倒……活下来的人不到十分之一!”
老将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但他没有抬头,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知道了。
这个结果,其实在他下令发动那次自杀式冲锋时,就已经预料到了,只是心底还残留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紧接着,负责通讯的少将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过来,手里拿着几份刚刚收到的、字迹潦草的电报,声音带着哭腔:“总司令……坏消息……北线,沃尔方向确认被北军王汉部彻底突破,他们的装甲先头部队已经越过山脉,正向西急进,目标直指我后方交通枢纽!南线……南线报告,他无法摆脱北军的纠缠,无法组织有效撤退,部队损失惨重,且侧翼完全暴露在北军王汉部的兵锋之下!”
他喘着粗气,又拿起另一份电报,念道:“还有……城东……城东外围最后一道屏障,‘工人新村’防线,在北军王名所部的猛攻下,刚刚……刚刚失守了!北军的坦克已经能看到城区的建筑了!”
“完了……彻底完了……”一个年轻的参谋再也承受不住压力,失声痛哭起来,他的哭声在死寂的掩体里显得格外刺耳。
恐慌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其他军官们也面露绝望,有人开始偷偷撕毁文件,有人茫然地收拾着个人物品。
“肃静!”
老将猛地抬起头,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一声低吼,但他的声音沙哑而无力,根本无法压制住弥漫的恐慌。
他环顾四周,看着这些曾经意气风发的部下如今如同丧家之犬,心中一片悲凉。
他知道,局面已经无法挽回。
北军从北线迂回,南线被锁死,正面防线被粉碎,叶卡这座重镇,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继续坚守,除了让更多的士兵和平民白白送死,没有任何意义。
他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到那台还能工作的、通往总部的电台前。
通讯兵看着他,眼神中带着询问。
老将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最后的勇气,他用低沉而缓慢的语调口述电文,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
“……乌方面军最后报告……我军于叶卡外围防线……业已……全面崩溃……北军正从北、东、南三个方向向城市合围……我方……已无……可用之预备队……亦无……稳固之防线……”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话:“继续抵抗……已无意义……为避免……无谓之牺牲与……城市之彻底毁灭……我……恳请……批准……组织部队……向西……撤退……”
口述完这封等同于承认战役彻底失败、请求撤退的电文,老将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重新跌坐回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这封电文发出去,他的军事生涯,乃至生命,都可能走到了尽头。
但在此时此刻,作为一名指挥官,他必须为自己麾下残余的将士,寻求一条或许并不存在的生路。
指挥部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电台发报时发出的“滴滴答答”声,如同为整个乌防线敲响的丧钟。
崩溃,已经不再是序曲,而是血淋淋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