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之余，顾明学顾不上双腿擦伤传来的阵阵疼痛。
念念三等身，眉眼如诗，粉雕玉琢，很是灵动，好似那年画娃娃一般精致可爱。
她长得跟他想象中的一样。
甚至，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嘿嘿，原来是你啊，明学哥哥。”
当他一开口，念念就反应过来了。
她费了老大劲，扶起顾明学。
“念念正好想见你，没想到你就突然出现，真的好惊喜呢。”
“你说你的腿受伤了，但无妨，念念可以治。”
这不是空话，而是实话。
再棘手的医学难题，她都攻克过。
念念给予他希望，他可以信任:“我这腿伤严重，连全京城德高望重的大夫，都给我判了死刑，认为我一辈子只能和轮椅为伴，我一度灰心、抑郁，还想过轻生……”
“尽管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站起来，但也希望你可以量力而行。”
“念念，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我觉得，就算最后的结果不如人意，你也不必怪自己，更不必质疑自己。”
他推心置腹。
她听得动容。
“好，念念不会质疑自己哒。”
念念扣着胖胖的小指头，看见顾明学打满补丁的灰色衣裳，沾着些许脏污、鲜血:“明学哥哥，念念带你到浴室，你先洗个澡，念念再帮你检查、下针和敷药。”
到了浴室，念念和顾明学说明用法。
“这是花洒，你轻轻一动，水流就出来啦，有热水和冷水哦，还有温水，你可以自行调节温度。”
奶声奶气的小嗓音，软软的。
顾明学神情乍然一亮，满眼惊奇。
“瞧，这是沐浴露，洗身子用的。”
“当然，还有洗头、洗脸和护肤的洗漱用品，你可以随便使用。”
“……”
念念举止大大方方，奶乎乎的小脸染着璀璨笑意。
顾明学扫过浴室，激荡的心情无法平静。
果然，和自己梦到的一样。
念念住的地方。
那就是天堂！
单是窥见一角，都足以让他震撼！
“嗯嗯，我都记住了！”
顾明学用力点了点脑袋。
而后，念念侧身，歪着头打量他:“那……明学哥哥，我去和徐爷爷说一声，给你备一套衣服哦。”
顾明学低了低头。
北疆旱灾肆虐，哀嚎遍地。
连生存都是个问题。
因此，鲜少会有人过多关注着装。
他这一身月白色的长袍，破破烂烂，又带着满满的补丁，还沾染了洗不干净的污渍、血渍。
与四周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是自卑的。
也是窘迫的。
他的视线微微抬起，不期然地望进一双碧空如洗的澄澈眼眸。
念念的眼神软软的，纯粹且没有杂质。
显然，她没有瞧不起他。
更没有……嫌弃他。
他压了压嗓音，动容道:“那就……麻烦念念了。”
念念小弧度摆摆手。
“嘿嘿，不麻烦。”
说着，她转身出了门。
不多时，念念就拿着一件件套头短袖和各色裤子走了进来。
“徐爷爷买了很多，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徐管家办事妥帖，效率一向很高。
顾明学摸了摸短袖，又摸了摸裤子，他的心头震动。
手下的布料柔软轻盈，细腻如云朵。
华丽的丝线，搭上相得映彰的染料，勾勒出精美的图案。
触感透着丝丝凉意。
可顾明学的胸口，却泻出滚烫的火热。
“很好，真的很好。”
好到他难以形容。
纵然在京城，生于堂堂侯府，也不是没有见过上好的布料，但与之相比，终归是差远了。
“我没有不喜欢。”
而是，太喜欢了。
“那你洗好澡，就换上吧。”
念念迈着胖胖的小短腿，正打算走出浴室，却在门口，略一停顿。
“对了，明学哥哥。”
“你双腿受伤，行动不便，你自己一个人洗澡，能行吗？”
眼下，他连轮椅都操控困难。
要是出点什么事故，又没个人在一旁看着，他搞不定怎么办呢？
“没什么不行的。”
只是麻烦了点而已。
“以往，都是我一个人。”
他敏感，自尊心也强，能够自己做的事情，便尽量亲力亲为。
“那好。”
“念念就在房间里，离你不远，你要是有事情需要帮忙，就喊一声哟。”
独属于念念的房间，连着浴室。
明学哥哥要是喊一声，她能够听得见。
随着天色渐晚，加完班的楚淮远敲响房门。
念念踮起脚尖开门。
“念念，你外公布置的作业，都做好了吗？”
楚淮远五官就像刀削出来似的，英俊绝伦，他一袭昂贵的灰色西装，严丝合缝地贴合高大健硕的身躯。
越发衬得他清贵而禁欲。
他蹲下身，和念念的视线齐平。
虽然念念只有四岁，但她需要继承家族医学事业，肩上的担子不轻。
而这，不只是楚家的希望。
亦是念念的要求。
否则，谁也逼不了她。
“做了，但没做完。”念念一板一眼，挺着小胸膛，双手揣兜兜，“不过，都难不倒念念。”
“念念都会。”
楚淮远轻轻捏了捏她的双腮，宠溺道:“舅舅就知道，念念是最优秀的。”
他周身沉淀着上位者的肃穆气势，俨然说一不二的霸总形象。
却在念念面前，他软化了锋利的棱角。
念念龇牙咧嘴，拍开他的手:“呼，念念的脸……舅舅，你别捏了，念念告诉你，念念超凶哒。”
舅舅下手就不能轻一点吗？
她哼了哼。
奶凶奶凶。
楚淮远笑意更浓:“是是是，舅舅错了。”
尽管认错。
但下一次，他还敢。
念念了解他。
她直瞪他。
楚淮远食指摩挲大拇指，那停留在指尖的柔腻触感，令他爱不释手。
他张张嘴，正要说什么。
却突然听见什么动静。
他仔细分辨了一下。
“念念，浴室里怎么有水声？你是忘记关花洒，还是忘记关水龙头了？”
水声不大。
隐隐约约，不大真切。
念念回答:“是明学哥哥在洗澡。”
明学？
楚淮远调动记忆，却一无所获。
“明学是谁？”
在顶流圈层，他从未听说过这么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