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婚事，姜末的眼眸黯淡下来，指尖也不自觉收紧衣袖。
姜夫人的笑意更是顷刻间褪去，眉宇间浮现几分冷意。
她近日方知，何之恒与尚书府的小姐纠缠不清，与末儿定亲后非但未曾斩断来往，反而暗处殷勤备至，言行间极尽讨好，简直不将他们姜家放在眼里。
更遑论，他竟还频繁出入烟花柳巷之地，举止轻浮，毫无半点自律克己之风。
往日里看着温文儒雅的公子，私下竟是这般行径，实在令人不齿。如此轻浮无行之人，如何能托付终身？
王夫人心中郁结，面上却仍维持着端庄体面。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语气平缓道：“我家老爷确实曾替末儿与何家说了亲事，但何家至今未曾下聘，八字还未有一撇呢。而且末儿与那位何公子只有一面之缘，毫无情分可言。若末儿不愿意嫁，我和老爷自然不会勉强她。”
王夫人闻言，微微颔首，顺势接道：“婚姻之事，确实是勉强不得，终归要两厢情愿才好。”
姜夫人含笑点头赞同。
得知姜何两家的亲事尚未定下，王夫人心中不禁泛起些许念头，觉得煜南或许尚有机会。
当下，她自然不愿错过这个良机，笑意盈盈地看向姜末，语气里七分认真，三分揶揄：“既然末儿的婚事尚无定论，不知我家煜南是否有这个福分，能迎娶末儿姑娘？他可是对末儿极为上心呢。往日里我替他相看的姑娘，无一人入得了他的眼。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在意一个人。”
姜末闻言，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王夫人会如此直言。片刻后，她便羞涩地低下头，耳畔泛起薄红，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姜夫人素知女儿倾慕王煜南，只是王煜南对末儿究竟如何，她未曾深究。此刻听王夫人亲口道出王煜南的心意，心中自是欣喜。
然而，婚事非同小可，岂能轻率应允？况且王家如今的地位毕竟比姜家略高，她纵使欣喜，面上仍要持稳分寸，不敢显露高攀之意。
她温和一笑，道：“王公子才华卓绝，品行端方，京中不知多少名门闺秀对他仰慕有加。我家末儿不过是五品小官之女，如何敢妄自攀附？王夫人莫要取笑我们了。”
王夫人听姜夫人如此说，轻笑着摇头，语气里透着几分认真：“姜夫人，你这话可就折煞我了。你们姜家乃是书香世家，而我们王家虽积累了些许家业，终究是商贾出身。若真要说高攀，怕也是我们王家高攀了你们。”
姜夫微微一愣，旋即笑道：“王夫人谦逊了！王家虽起于商贾，但声名清正，家风严谨，如今更是圣上亲封的义商，何尝不是旁人仰望的门楣？若末儿当真得王公子青睐，反倒是她的福分。”
王夫人摆摆手，语气坦然：“这些世俗虚名，终究比不过一桩称心如意的姻缘。末儿姑娘端庄秀丽，品行更是出众，我看两个孩子，着实般配。”
见她坦率，姜夫人也不再客套，浅笑颔首道：“您说的是，那末儿这孩子......自然全凭王公子与她自己的心意了。”
王夫人听罢，笑意更深：“煜南那孩子性子虽淡薄，但认定的人和事，旁人再劝也无用。若姜夫人不嫌弃，我改日便让他亲自上门拜访，也好让他向你们亲口表明心意。”
姜夫人高兴道：“如此，便静候王公子登门了。”
随即，王夫人转眸，目光温和地看向姜末，语气更添温和：“末儿，我知你也心仪煜南。你放心，若你嫁入，我与他爹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煜南若是敢怠慢你，我二人定会替你做主。”
姜末脸上的红晕更深，羞怯中却透着几分欢喜。她低声道：“末儿多谢夫人关怀......只是这等大事，终究要爹娘做主。”
姜夫人怎不知女儿的心思，她轻笑道：“王夫人既然亲口允诺，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要替末儿谢谢您的厚爱。只是，儿女婚事，总归要他们自己拿主意。待王公子亲自上门后，若两个孩子真非对方不可，我与老爷自是乐见其成。届时两家再定下婚事，方才妥当。”
王夫人笑着点头：“理应如此，我也正有此意。”
话已至此，几人心照不宣，皆知这门亲事已有了几分定数，只待姜何两家了断，王煜南亲自表明心意后，便可水到渠成。
屋内的气氛随之轻松了些，王夫人见姜末仍有些羞赧，便转了话题，与姜夫人闲话起家常来。
姜末悄然松了口气，垂眸浅笑，唇角微微弯起，心里那一点悄然生出的期待，似春风拂过湖面，漾起淡淡的涟漪。
夜里，姜夫人将今日之事悉数告知了姜老爷，并直言道：“何之恒与末儿的亲事，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老爷这些日子也该看清了何之恒的为人。他明知自己已有婚约，却还敢继续纠缠尚书府家小姐，甚至频繁出入烟花之地！我不敢想，末儿要是真嫁过去得受多大的委屈。”
言及此处，姜夫人眼眶微红，语气也低了几分：“末儿是我们的独女，我舍不得她受苦。”
姜老爷眉头紧蹙，神色难堪。他当初允下这门亲事，是因看中何之恒上进有为，未曾想他私下竟如此放浪。
更荒唐的是，他竟为了前程不惜放下身段去接近尚书府的小姐，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地位。若惹恼了尚书大人，何家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姜夫人见他沉吟，心急道：“老爷，趁着何家还没下聘，您赶紧与何大人说清楚，这门亲事就算了吧。何公子既然敢肖想尚书府的小姐，想必也是看不上末儿的，我们何苦再绑着他们。而且，末儿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我们千万不要耽误她。”
姜老爷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终是点头：“我明日下朝后便去何家，解了这门亲事。但末儿与王家的亲事也不必操之过急，那王公子品行如何，要先了解清楚，莫要再像这次一般。”
“老爷放心，我一定好好调查清楚。”姜夫人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