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穿过胡同,照射到一家老字号餐厅的窗边桌子上。
顾嘉礼修长的手指正在有些褪色的菜单上勾勾画画。
菜单边缘被茶渍染出了淡淡的黄纹,仔细看,第三页「糖醋小排」旁有道稚嫩的铅笔划痕:多加梅子!
那是少年时,温晏宁用草稿纸边角写的。
回忆突然袭击。
耳边传来温晏宁娇娇软软的声音:
“嘉礼,点这道菜一定要再加一壶茉莉花茶!这样你就不会觉得太腻啦!”
十七岁穿着校裙,绑着高马尾的少女好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叮铃铃——”
风铃在廊下叮咚作响。
顾嘉礼被拉回现实,他循着声音看向门口。
出现了。
回忆里的人真的出现了。
温晏宁穿着米色的polo短袖,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精致的钻石项链,百褶裙的姜黄色与上衣形成温柔撞色,她的臂弯还挂着一件针织开衫。
她的穿搭依旧很青春活力,她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
恍惚间,他们好像没有分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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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嘉礼的师傅是温爸的好朋友。
得知爱徒和好友的女儿是高中同学,两人关系很好,他立马把爱徒介绍给了好友,并且大夸特夸。
从那以后,顾嘉礼隔三差五跟着师傅到温家蹭饭、钓鱼、喝茶,短时间之内在温爸、温妈面前混了个脸熟。
……
紫藤花瀑的旁边,穿着亚麻裙的温晏宁正赤脚蹲在土地上研究救花的教程。
刚陪温爸喝完茶的顾嘉礼阔步走来:“宁宁,需要帮忙吗?”
温晏宁冲他晃铲子:“劳模先生又来当免费苦力啦?”
顾嘉礼点点头,瞥了一眼她脚边的那丛香雪兰。
真贵重,比她上次耍小脾气摔碎的钧窑碗还贵重,难怪要救治。
顾嘉礼接过工具时嗅到了她发间的馨香,他眼睛微眯,随后默不作声的蹲下身:
“或许你应该请一个专业的人来处理这种情况。”
温晏宁蹲在他旁边,把下巴搁在手背上,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你就很专业啊,以前学校小凉亭附近的月季花不都是你救活的么?”
顾嘉礼又点了点头,没说话。
见状,温晏宁努努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跟块儿木头似的。”
她戳了戳他的手臂:“刚刚你明明可以接一句“因为你喜欢,所以我才想方设法救活了它们”的!”
话落,她又嘟囔:“一点也不会哄女孩子开心。”
“抱歉。”
他认错倒是积极,还是和以前一样。
温晏宁没搭理他了,低着头欣赏新做的脚指甲。
顾嘉礼以为她生气了,赶紧把香雪兰重新种好后,一脸认真的说:
“今天我来下厨吧?你想吃什么?还是糖醋排骨?”
不等温晏宁回答,他又问:
“你的鞋子呢?这边这么多小碎石,割破了脚怎么办……”
他有点自责:“怪我,现在才发现你没穿鞋。”
说着,他就要起身去找她的鞋子。
温晏宁哭笑不得:“鞋子在我裙底呀!你去哪里找?”
他双颊泛红:“那…那你快穿上……”
他可能没搞懂她为什么把鞋子藏在裙底。
温晏宁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疑惑:
“妈妈最喜欢在楼上的琴房偷拍我了,所以我把鞋子藏起来,这样拍出来的照片就会更唯美一些~嘿嘿~”
“嗯。”
不理解,但是尊重。
温晏宁:“不理解,但是尊重?”
顾嘉礼瞳孔放大,好奇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心声。
温晏宁眉眼弯弯,笑的明媚灿烂:“咱们朝夕相处了三年哎,我最了解你啦~”
说完,她俏皮的眨眨眼:“你猜,我现在想干嘛?”
顾嘉礼看到了她因为兴奋而摆动的脚指头,深色的土壤和车厘子色把她本就白嫩的脚衬的发光发亮……
他收回视线,语气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你要……”跑。
话还没说完,温晏宁就提着裙摆跑走了,嘴里还念念有词:
“谁最后谁就是大笨猪!哈哈哈哈!”
顾嘉礼捡起地上的工具,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
太阳西落,顾嘉礼把最后一道糖醋排骨装进青花瓷盘。
砂锅里咕嘟着莲子燕窝羹,灶台边摆着温晏宁前两天在朋友圈夸过的杨梅冰沙,他还特意用蜂蜜代替了糖浆,怕温晏宁吃多了嗓子不舒服。
“嘉礼啊,这排骨颜色真漂亮。”温妈一边擦手一边扫视餐桌:
“全是咱们宁宁爱吃的菜,没有葱花,也没有严重的姜味,挺好,挺好。”
两个“挺好”道出了她的满意。
顾嘉礼耳尖泛红,动作有些僵硬的把围裙解了下来。
换了身衣服下楼的温晏宁见状,急忙过去打圆场:
“哎呀妈妈,你啰嗦了,人家嘉礼可是天才哎,记性超级好的!”
众人落座。
温爸举着酒杯直乐:“小顾这手艺,比巷口那家私房菜馆还地道!”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旁边的公文包里掏出张泛黄的照片,那是二十年前他的母校校庆,穿着公主裙的温晏宁代表父亲,在舞台上钢琴演奏,台下坐着穿白衬衫的顾父。
“今天在办公室翻到的老照片,我说这人怎么越看越眼熟,原来是小顾的父亲!哈哈哈哈!”
“缘分这东西,确实神奇……”
温妈往女儿碗里夹了块排骨,不经意间瞥见了顾嘉礼手腕内侧的烫伤疤:“哎呦,小顾你这伤.……”
闻言,温晏宁放下筷子,很自然的拉过他的手查看:“上周帮我烤肉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已经快好了。”
小小的疤痕在暖光灯下像枚月牙,挺漂亮的。
提起这个,温晏宁善心发作,给他夹了块生蚝饼,还蘸了点韭菜花酱:
“吃饭吃饭,你瘦巴巴的,在里面做研究吃不饱饭吗?”
看着爱徒通红的耳根子,老师傅哈哈大笑:“他是因为害了相思病,所以茶饭不思!”
……
保姆阿姨收拾完卫生就下班回家了。
温爸在茶室泡普洱,温妈在客厅泡花茶。
正好今天的冰糖和蜂蜜都用完了,温晏宁就被妈妈派去了库房,拿新的冰糖和蜂蜜。
因为身高问题,她只能踮脚去够吊柜里的蜂蜜罐,顾嘉礼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双手轻松托住罐子:
“这个高度,你需要踩小凳子,或是爬梯。”
直男发言。
温晏宁气呼呼的转身,鼻尖擦过他下巴。
蜂蜜的甜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味道,她一气之下啃了一口眼前的喉结。
男人闷哼一声,呼吸都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