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梅香居内喧嚣不已。
这梅香居,乃是大房一家的居所,本就因人多院小而日日热闹。
今日,院中的喧闹更甚。
自蒋氏与骆青海回房不久,屋内便传来一阵阵打砸与争吵之声。
“骆青海,你还有脸面对我?我是万万没想到,你竟背着我,收受老三多年的钱财!”
蒋氏此刻全然没了往日的温柔与贤惠,活脱脱一副泼妇模样,朝着骆青海便扑了过去。
骆青海平日里虽身材高大,此刻在蒋氏面前却显得不堪一击,脸上很快便留下了数道血痕。
“你……你个泼妇!我背着你什么了?那本就是我骆家的钱,与你何干!”
“你骆家的钱?哼,那也不是你骆青海一个人的!就凭你那点本事,平日里能挣几个钱?还不都是你老子给你攒下的,如今又靠我周旋。你简直就是个没用的东西……”
两人争吵不休,全然不顾形象,吵得天翻地覆。
不一会儿,蒋氏的发钗歪斜,衣衫也被撕扯得破烂不堪。骆青海亦是衣裳破损多处,脸上更是惨不忍睹。
隔壁院子的骆思梦,本就心烦意乱,再听到这番吵闹,更是郁闷至极。
虽然兰贵妃已命张太医时刻守在她身边,但张太医今日才回京都,已告假回了府邸。
否则,以张太医的身份,若将这些事告知兰贵妃,她又该如何是好?
如此想着,骆思梦心中对骆玖语的嫉妒之情愈发浓烈。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骆思梦起身走向蒋氏的卧房,刚欲推门而入,一个花瓶便从屋内飞出。
她急忙侧身一闪,那花瓶正巧落在她脚边,摔得粉碎。
花瓶上的送子观音图四分五裂,模样全无。
这破碎之景映入骆思梦眼中,显得格外刺眼,总让她觉得……有些不祥。
“行了,你们还要吵到何时?难道真要吵到明日二叔将我们全都赶出去吗?”
骆思梦终于忍不住,大声叫嚷起来。
“赶……赶出去?他不是说好不赶我们走了吗?”骆青海一时有些愣神。
外面买的那处宅子虽比梅香居宽敞,但住进去便没了这些进项,更占不到便宜。
大房一家对赖在侯府的心思,向来是一致的。
“明日,我娘就要给骆玖语交账本和仓库钥匙了。若这些烂摊子今日不处理好,你看我们会不会被赶出去!”
骆思梦毫不留情地拆穿了这一切,蒋氏与骆青海同时停下了手。
是啊,刚才只顾着争吵,竟把这事给忘了。
“梦丫头说得没错,你们两个真是没见识,都火烧眉毛了,还只顾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骆思梦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骆老太太在刘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这时的蒋氏立刻变了脸色,有些委屈地说道。
“婆母,夫君他竟背着咱们拿了十年的钱财,却一文也没给家里。您说我能不气吗?”
今日蒋氏算是看明白了,骆青海这钱怕是自己挥霍了,老太太也不知道,所以她才敢如此说。
可谁知骆老太太对大儿子毫无底线地维护,即便如此,还是瞪了蒋氏一眼。
“他若不是因为怕你,能不告诉你?你瞧瞧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把老大挠成这样,他明日还怎么见人?岂不是要被人取笑?”
蒋氏心中暗自腹诽:一个八品官员,便是点卯请假都没人管,他能见谁?还不是去见那些外面的莺莺燕燕。
如此想着,她却依旧低下了头,露出顺从之态。
“婆母教训的是。”
骆老太太也知道大儿子这事做得确实过分了些,便不再苛责。
“行了,这时候就别管那些了,先想想明日交中馈才是大事。”
说着,骆老太太坐在了椅子上,两只手不自觉地又开始摩挲起来。
这时,蒋氏与骆青海难得地安静了下来,不再言语。
骆思梦则坐在骆老太太身边,手搀着她的手,柔声问道。
“祖母,难道咱们真要将中馈之权交出去吗?”
“否则呢?”骆老太太沉声回了一句,看了看这个二孙女,心中仍有几分郁气。
“你也是,平日里看着聪明伶俐,怎么在大事上就犯了糊涂?你看你跟六皇子那等荒唐事,还连累了我这老太婆。若是你能好好谋划,当上个正妃,现在还有三丫头什么事?那咱们还用得着看你二叔的脸色吗?”
骆思梦自昨日回到府中,一直没机会跟骆老太太细聊,眼下被说教,她低下了头。
看似羞愧难当,实则眼中满是鄙夷与怨恨。
当年祖父去京都时,若不是这老太太舍不得父亲跟着去吃苦,非要将他留下,而是将二叔交给祖父。
今日的忠勇侯是谁还说不定,更别提这些荣华富贵了。
“孙女知错了,祖母就别骂我了。若是当时听祖母的,定不会如此。孙女现在可是后悔死了。”
骆思梦轻声认着错,转而便抽泣起来。
骆老太太哪里舍得骆思梦哭,连忙抓过她的手轻叹。
“行了,祖母又哪里舍得你吃苦啊,这不是话赶话嘛。”
骆玖语在房顶上趴着,听到屋内的轻声细语与安慰之声,心中暗道:这可真是好一番祖孙情谊啊!
可骆老太太如此比较,就没想过她的二儿子和她这个三孙女吗?
“祖母,那您说明日该怎么办啊?”
骆思梦表演够了,换得了骆老太太的怜惜,这才将话题引了出来。
骆老太太一听此话,眉头又皱了起来,沉声说道。
“中馈是一定要交的,而且还要毫无破绽地交,如此才能让三丫头放下防备。”
“为何啊?娘,你今日没听到老二说那小丫头片子连自己的几两银子都管不好吗?她哪里能知道这府中账目、仓库的事情。咱们糊弄糊弄便过去了。”
骆青海满不在乎地说道。
一旁的蒋氏虽未开口,却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夫妻两人本就仗着骆玖语年纪小,又失了记忆,没把她放在眼里。
今日听到骆青松那般不信任自己的女儿,更是肆无忌惮起来。
饶是骆思梦瞧见这两人眼中的不屑,都心中一气。
“你们倒是想的好,难道骆玖语她就不会找二婶帮忙吗?还有万一她懂得那些账目,今日只是故弄玄虚呢?”
“梦丫头说得对,老二本就是块臭石头,招惹不起。这三丫头九年没见,咱们也不知道她到底变成什么样了,切不可放松警惕。”
此刻的骆玖语听到这话,心下一凉,脚底一滑,差点从房顶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