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殿中一旁的骆老太太,面色涨得如猪肝一般,羞愤交加,心中怒火中烧。
她心中暗自啐道:这老大媳妇,真是上不得台面!行事全无章法,如今不仅自己讨不到半点好处,还连累我跟着丢人现眼。
可一想到老二那番互不相干的话,她心底终究还是慌了神。
再忆起方才殿中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骆老太太哪还敢贸然上前帮腔,竟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身子,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太后,您也听见了,这骆思梦实在娶不得啊。”
兰贵妃一听此言,愈发笃定自己能摆脱骆思梦这个麻烦了。
哪知太后听闻这些话,心中却愈发欢喜。
这骆思梦可是她手中一枚绝佳的棋子,既能对付兰贵妃,又能制衡忠勇侯,她怎会轻易放弃?
“兰妃此言差矣,即便骆思梦再不堪,那也是骆家的人,骆大夫的亲孙女。怎可如此言而无信?”
“太后……”兰贵妃刚要开口,却被太后打断。
太后不顾兰贵妃那难看至极的脸色,转而面向六皇子,脸上堆满了亲和的笑容。
“六皇子,你可当真要娶骆思梦那女子为侧妃?”
六皇子平日里在京都城向来高高在上,可在宫中,尤其是在太后面前,却并不受待见。
如今皇祖母竟对他如此亲近,六皇子顿时喜上眉梢。
兰贵妃见此情景,暗叫不妙,正欲岔开话题,却听六皇子欢欢喜喜地回应道。
“回禀皇祖母,孙儿定要娶骆思梦为侧妃,这是孙儿之前答应过她的。”
“晨儿……”
兰贵妃急切地唤道,却已是无济于事。
“好!六皇子言出必行,实乃皇家皇子之典范。今日哀家便赐你一道懿旨,允了此事。那个骆……”
“皇祖母,是骆思梦。”六皇子赶忙提醒道。
“那便唤她上来吧,哀家这就赐旨。”
“孙儿谢皇祖母恩典。”
六皇子虽身体不适,却依旧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有这等是非不分的皇子,又有强势施压的太后,兰贵妃气得紧闭双眼。
几息之间,她的银牙咬得咯咯作响,最终还是默认了这等安排。
此刻的她,又怎会看不明白,自己那傻儿子竟被太后当枪使了。
可除了在心中对骆思梦和蒋氏恨之入骨,兰贵妃却毫无办法。
此前,为在福宁殿成就“双喜临门”的佳话,骆思梦在漪兰殿被精心打扮了一番,周身装扮华贵无比。
虽说街头那一闹,让她当不了正妃,但她自信京都城哪个女子能有她这般手段?
进了皇子府,即便有正妃,也活不过三个月,这一点骆思梦早已胸有成竹。
故而今日,她心中竟生出一种得偿所愿的胜利之感。
有张太医照料,骆思梦在福宁殿旁的客寝等了一整晚,却始终等不到皇上召见。
正当她第十几次忍不住催问张太医时,却听闻太后要召见的旨意。
她心中暗自疑惑:赐婚之事,难道不该由皇上做主吗?
带着满心疑惑,骆思梦在宫人的引领下,来到了福宁殿。
踏入殿中,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骆思梦只觉其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尤其是平日里与她交好的那几位贵女,此刻看向她的眼神中,满是嫌弃与鄙夷。
骆思梦心中暗忖:定是她们得知自己要被封为侧妃,心生羡慕与嫉妒,这才看她不顺眼。
想到此处,她假作不经意地抬头挺胸,愈发显得傲娇了几分。
当她走过骆老太太和蒋氏面前时,发现这二人眼神躲闪,似是对这桩“好事”心怀愧疚?
却不知,骆老太太和蒋氏心中清楚得很,今日这一番折腾,即便骆思梦能成为六皇子的正妃,往后的日子也必定不好过。
“臣女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兰贵妃娘娘……”
骆思梦恭恭敬敬地行了三叩九拜之礼,这才缓缓抬起头。
她眼神闪烁两下,发现皇上并不在殿中,就连上首的好几个位置都空着。
还未等她多想,便听上首的崔公公高声宣道。
“奉太后慈谕:听闻骆氏女思梦,眉目含情,恰似春水凝波;步履生姿,宛如弱柳扶风,生得一副玲珑剔透的心窍。今特赐尔为六皇子侧妃,也算明珠暗投。望尔今后以宫规为弦,切莫效仿那市井艳曲,乱了宗室清音。
赐彩绘螺钿妆匣一具、鎏金错银香囊一枚、月华纱宫灯两盏、金丝笼一个、夜莺两只、《女训》临摹帖三册。望谨守妾室本分,莫要辱了皇室清名。
钦此。”
原本听到太后慈谕,跪在地上的骆思梦心中欢喜不已。
然而,待懿旨宣读完毕,她却已涨红了脸,羞臊得无地自容。
“梦儿妹妹,快谢恩啊。”
一旁皇子位上的六皇子,并未听出这旨意中的深意,只当是桩大喜事,忍不住出声催促道。
“哈哈哈——”
原本殿中强忍笑意的众人,此刻终于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骆思梦谨领太后天恩……”骆思梦的声音低得如同蚊呐。
可这还远远不够,崔公公镇定自若地开口提醒道。
“骆侧妃,且瞧瞧太后赐予您的赏赐吧。”
骆思梦强忍着怒火,抬头望去,只见一旁的宫人们正端着那些赏赐。
匣底暗纹已褪的旧妆匣,镂空处透风的香囊,连烛火都聚不拢的宫灯,还有金丝笼中那两只夜莺,这一件件物品,无不在提醒着骆思梦,莫要再用那勾栏瓦舍的手段,行狐媚之事。
“骆思梦谢太后恩赏。”
此刻的骆思梦,面容娇俏,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试图掩盖住心中那如滔天巨浪般的恨意。
福宁殿中的笑声愈发响亮,兰贵妃的脸色铁青,却也懒得理会这场闹剧。
素来讲究规矩的太后,对福宁殿的喧闹并不在意。她只是在捕捉到骆思梦眼中那一抹恨意之后,才幽幽开口。
“哀家是听了你母妃兰贵妃的讲述,才知晓你与六皇子两情相悦之事。你那堂妹既已得了皇上的赐婚,要嫁给瑾王做瑾王妃,那哀家便不顾兰贵妃的反对,也赐了你懿旨。如此一来,你骆家也算是双喜临门了。往后你们骆家儿女都成了皇室中人,定要妯娌和睦,为皇家增光添彩才是。”
骆思梦何等聪慧,又怎会听不出这其中的弦外之音?
兰贵妃、骆玖语,她骆思梦从未将她们放在眼里,可今日,她们却明里暗里地将她踩在脚下。
“骆思梦谨记太后教导,定会以身作则,不负圣恩。”
这仇,他日必报!
当夜,骆思梦被带回了骆家,一同回去的还有张太医,这是兰贵妃的旨意。
骆思梦只当兰贵妃是想让她尽快怀上皇室子嗣,为六皇子增添筹码,却不知其中另有隐情。
不过,当她听蒋氏说起宫中骆玖语被赐婚之事,再联想到自己在宫中所受的种种委屈。
骆思梦对受孕一事也愈发渴望,只盼着能借此咸鱼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