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八日,伴随着悠长的汽笛声,一艘悬挂着协同体旗帜的运输船缓缓驶入东京湾,停靠在101团建立的滩头控制区码头,这标志着第二批协同体维和部队,一个同样满编的步兵团,已抵达日本
码头上,101团团长陈万家正与部下检视着新到的物资。一个魁梧的身影顺着舷梯大步流星地走了下来,他皮肤黝黑,步伐矫健,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
“老陈!!”
那身影远远地就发出一声洪亮的呼唤,直奔陈万家而来
“老李!!”
陈万家闻声抬头,定睛一看,脸上瞬间绽开了惊喜的笑容,也直呼出声
来者正是李雄,神州华夏区西南军区云南边防第三集团军七团团长,他与陈万家在部队整编前,同属原西南军区赫赫有名的三旅,是一起在喜马拉雅山麓与印英军队周旋多年的生死战友
“怎么,你也被调来日本了?”
陈万家又惊又喜,给了李雄一个大大的熊抱
“是啊,一纸调令,我就从四季如春的昆明,来到了这东海之滨”
李雄笑着拍了拍陈万家的后背,打趣道
“军武院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借着为数不多的实战机会,好好锻炼锻炼部队的筋骨,咱们这些边防军,总闷在山沟里也不是办法”
两人正沉浸在老友重逢的喜悦与对往昔峥嵘岁月的追忆中,一名负责警戒的士兵快步上前,敬礼后打断了他们的叙旧
“报告团长!营地门口来了个日本人,他自称是奉大正天皇的命令,要秘密前来进行谈判。”
“日本人?”
李雄的眉头瞬间一挑,疑惑道
“大正天皇?他不是被乃木希典那帮人软禁在皇居了吗?”
“他说他叫安部矶雄,是秘密前来,与您面谈的”
士兵继续复述着对方的原话
“安部矶雄?”
陈万家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前几天潜伏在日本的神州情报司特工送来的情报简报里提到过,此人是少数支持大正天皇的进步人士,还给他看过神州的海报,他略一思索,便做出了决定
“让他来见我”
营帐内,气氛有些微妙,安部矶雄坐在陈万家和李雄的对面,他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西洋燕尾服,神情却比在皇居时多了几分凝重与急迫
“陈团长,李团长,”
安部矶雄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我今日冒险前来,是想代表大正天皇,与两位进行一次秘密谈判,我们深知,仅凭天皇的只言片语,已无法扭转乾坤。我们必须采取行动,否则日本,将在内战与混乱中彻底崩溃”
“说吧,你的来意”
陈万家双手交叉置于桌上,眼神锐利如鹰。
“首先,是关于大正天皇本人的安全”
安部矶雄沉声道
“乃木希典的叛军虽然控制了皇居,但他们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天皇陛下目前的处境,依旧岌岌可危,我们希望,神州维和部队能够……采取某种行动,确保天皇陛下的安全,并帮助我们清除掉以乃木希典为首的叛乱集团”
李雄闻言,不禁冷哼一声
“安部先生,你们天皇的家务事,我们本不该插手,但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稳定东京的秩序。至于你们的天皇是死是活,不在我们的任务清单上”
“不,李团长,您误会了!”
安部矶雄连忙摆手
“天皇的安全,是稳定日本民心的基石!如果我们能在神州军队的帮助下,成功地‘拨乱反正’,恢复天皇亲政,那么大正天皇可以向协同体、向神州,做出一系列保证与承诺!包括日本将全面遵守协同体的章程,进一步深化经济合作,甚至在合适的时机,可以考虑出让部分非核心产业的管控权,以换取神州在政治上的支持!”
这番话,已经触及了核心的政治交易。陈万家和李雄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审慎。这不仅仅是救一个人,而是对一个主权国家未来走向的深度干预
“其次”
安部矶雄仿佛没看到两人的沉默,继续抛出更具诱惑力的条件
“大正天皇,以及我领导的日兴会,可以向神州提供一个至关重要的保证——关于日本剩余武装力量的处置问题”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一字一句地说道
“明治政府垮台后,其最大的恶果已经开始显现,那些曾被中央集权强行整合的各藩国军队,如今死灰复燃,各自为政。目前势力最大的,自然是乃木希典领导的十万旧陆军,但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日本北方,如今已是军阀林立,混战不休,整个国家事实上已经分裂成了无数个大小不一的势力范围。他们彼此攻伐,兵力分散,且互不统属”
安部矶雄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既有对国家现状的痛心,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这意味着,乃木希典的所谓‘十万大军’,其真实战斗力与凝聚力,要大打折扣,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失去了全国性的动员与指挥能力,如果神州军队能与我们里应外合,解决掉乃木希典这颗最硬的钉子,那么其余的军阀势力,将再也无法对神州,乃至对协同体,构成任何形式的威胁,日本,将变成一个可以被轻易掌控的、无害的、甚至是有用的伙伴”
安倍叽雄接着说道
“你既然说大正天皇被乃木希典控制了,那你是怎么见到大正天皇的”
陈万家没有回应安倍叽雄说的话,从另一个方向重新切入话题,他安倍叽雄是怎么通过乃木希典的重兵进入皇居见到大正天皇的
“陈团长,此事说来话长,实不相瞒,我是通过乃木希典军中的同窗好友进入的皇居”
安倍叽雄不好意思的说道
原来,乃木希典的叛军中,有个安倍叽雄的好友,而这个好友恰好被安排守皇居,安倍叽雄这才得以见到大正天皇
“真有这么巧合吗?”
陈万家眼睛微咪看着安倍叽雄,陈万家现在看安倍叽雄倒是像乃木希典派来的间谍,但是情报司的特工送来的情报不可能错,安部叽雄确实是明治维新时期日本军国主义发展阶段少有的进步派人士
历史上的安部叽雄以基督教社会福音与理查德·伊利(Richard t. Ely)的经济学为思想资源,主张通过议会主义与社会改良逐步实现社会主义;在《社会问题解释法》(1901)与《社会问题概论》(1921)中系统阐述资本主义导致经济不平等与贫困的根源,并提出以公有化与社会福利制度作为对策
早年的反战与和平主义立场鲜明:在日俄战争时期创办《新纪元》宣传和平;一战后继续倡导裁军与通过国际联盟等机制维护和平。其和平思想在九一八事变后逐步弱化,出现“祖国防卫论”与对“举国一致”的妥协倾向,学界多从天皇制国家观与军国主义压力解释其转向
在节育(人口控制)与废除公娼等社会改革议题上长期发声,体现其以社会伦理与公共利益为导向的改良主义取向
他作为日本早期社会主义政党的重要组织者与理论家,先后参与创建社会主义研究会(1898)、日本社会民主党(1901)、日本费边社(1921),并在社会民众党\/社会大众党时期担任党首,推动普选时代的议会社会主义实践
在1928—1940年间多次当选众议院议员,但因与军部及党内路线分歧,于1940年退出公职;战后以日本社会党顾问身份继续影响公共讨论,其政治生涯折射出大正民主向军国主义过渡时期日本左翼的困境与抉择
安部叽雄在日本体育方面被视为日本棒球之父:1901年创建早稻田大学棒球部,带队赴美国交流并推广技术;与嘉纳治五郎共同创立日本业余体育协会,并参与组织1912年斯德哥尔摩奥运会日本代表团,对日本近代体育制度与校园竞技传统影响深远
在节育运动与废娼运动中积极活动,倡导以社会政策与伦理改革改善弱势群体处境,体现其“社会福音”与社会主义理念在公共领域的实践取向
可以说安部叽雄的左倾改良主义思想是从明治维新到大正民主化浪潮中有显着的思想启蒙作用,但在大正时代过后,由于日本军国主义发展迅猛,他的思想在军国主义思想的大环境重压下也不得不发生改变
营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安部矶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陈万家那句“真有这么巧合吗?”如同一把无形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了他精心准备的说辞,迫使他直面自己计划中那个最薄弱的环节
李雄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安部矶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桌沿,眼神如炬,直指问题的核心
“安部先生,我们现在开诚布公地谈。眼下日本处于无政府的混乱状态,各方势力都在抢夺话语权,你若是想得到神州的支持,仅仅宣称代表大正天皇是远远不够的。首先,你要拿出让我们信服的东西——一个能真正主持大局、稳定日本的价值, 一个口号,一个承诺,在乃木希典的枪炮面前,一文不值”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安部矶雄心中残存的幻想,他深吸一口气,明白对方说得在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舞台上,温情脉脉的理想必须转化为切实可行的筹码,他迎着李雄与陈万家审视的目光,挺直了脊背,目光变得异常坚定
“只要你们能将乃木希典的军队驱逐出东京,我就有办法稳住局面!”
陈万家眉毛一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可以在贵军发动进攻时,从内部瓦解乃木希典叛军,或者安排可靠之人接应大军,指引你们以最小的代价,直捣乃木希典的指挥中枢!”
安部矶雄的语气斩钉截铁,将自己定位为这场军事行动中不可或缺的“内应”与“钥匙”
这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提议,如果属实,这将极大地降低神州军队的伤亡与政治风险
陈万家沉默了片刻,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大脑在飞速评估着这番话的真实性与可行性,他不能仅凭一份情报和对方的一面之词就做出决定
“我需要请示一下上级”
陈万家终于开口,语气沉稳如山
“但我可以告诉你,谈判的基石在于价值互换,若是神州皇帝陛下同意与你方合作,我们自然会发起雷霆一击,但若是陛下的圣裁认为此举不妥,或是风险过大,那……那就请你自己想办法,用行动来证明你的价值”
这番话,既是试探,也是警告,它清晰地划定了底线:神州是主导者,而非求助者
安部矶雄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他立刻收敛了情绪,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愿为我的承诺负责”
谈判暂告一段落,安部矶雄离开后,营帐内只剩下陈万家与李雄二人
“老陈,你怎么看?这小子的话,有几分真假?”
李雄点上一支烟,吐出一口浓雾,率先打破了沉默
陈万家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东京市区复杂的街道图上,缓缓说道
“情报司的密码破译和潜伏特工的连续报告都证实,安部矶雄是‘日兴会’的领袖,是日本早期社会主义运动和和平主义的倡导者,这个人,思想和履历都很清晰,不太像会说谎的老手。特别是他提到能通过‘同窗’进入皇居,这恰恰符合他作为知识分子,在旧军队中拥有一定人脉的特点”
“那你的意思是,他说能从内部策应是真的?”
“十有八九是真的”
陈万家转过身,眼神深邃
“但这恰恰暴露了他,乃至整个日本进步势力的最大弊端”
陈万家说道
“弊端?”
李雄问道
“没错,改良主义最大的弊端,就是容易妥协,缺乏彻底革命的决心与魄力,甚至会为了达成目标,不惜与魔鬼做交易”
陈万家一针见血地指出
“你看,他现在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急于借助我们的力量扳倒乃木希典,为此,他可以承诺出让产业、可以交出军队,甚至可以暂时放弃一部分国家主权,他以为,只要换掉一个军国主义的政府,换上一个由大正天皇和他领导的‘开明’政府,再用经济合作与议会改良,就能走上一条和平发展的康庄大道”
陈万家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冷峭的审视
“但这里有一个致命的陷阱。他今天能为了驱逐乃木希典而与我们合作,明天,当我们的存在威胁到他所谓的‘议会改良’或‘产业自主’时,他又会怎么做?他会号召人民反抗我们吗?还是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再一次选择与更强的一方妥协,甚至出卖国家利益?”
这番话,点破了安部矶雄这类理想主义者在残酷现实面前的困境,他看到了军国主义的危害,却也低估了帝国主义扩张的本性。他试图用温和的药方治疗国家的沉疴,却没意识到,外部的“医生”本身,就可能带来另一种更猛烈的病毒
他的“日兴会”和社会主义理念,在明治维新后的军国主义狂潮和日本特殊的天皇制国家结构面前,本就如同一株在巨岩下艰难生长的幼苗,如今又主动引入了一棵参天大树,其最终的命运,恐怕不是被庇护,而是被遮蔽、被扭曲,甚至被连根拔起。
“所以”
陈万家做出了总结
“我们可以利用他。他的内部情报和策应,能让我们减少损失,更快地稳定东京,但我们绝不能相信他,更不能把构建战后日本秩序的希望,寄托在这个随时可能妥协、甚至可能倒戈的盟友身上。我们支持他,只是为了更快地清除掉乃木希典这颗钉子,然后再用我们自己的方式,来塑造一个真正符合协同体利益的、无害的日本”
李雄听完,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他掐灭了烟头,沉声道
“我懂了。棋子,就是用来用的。但我们得看清楚,哪些是过河卒,哪些是帅,安部矶雄,充其量,是个有理想的过河卒,用好了能破局,但千万别指望他去指挥全军”
陈万家猛吸一口特供香烟
“政治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参合的,具体怎么做就看陛下和军武长,主理大人他们,我们只需要负责执行就好了”
陈万家掐灭烟头说道
窗外,东京的暮色渐浓,而一场围绕着国家命运的无声棋局,才刚刚开始。陈万家知道,他将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叛军首领,还有一个在理想与现实夹缝中挣扎、其价值与危险并存的复杂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