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妾室们向福晋请安之后,婉柔也回到了自己的内室。
没过多久,吴嬷嬷就紧跟着来了,而且还捧着一摞账本和一串库房钥匙。
不用说,这些都是福晋执掌中馈所需要用到的东西。
婉柔示意映雪接下来,至于吴嬷嬷能不能得用,等她盘过账就知道了。
想来,这应该也是九阿哥特意吩咐的吧。
管家权在一个府邸中可谓是至关重要,按照常规而言,嫡福晋嫁入府邸之后,理应由她来掌管这一权力。
若是九阿哥不发话,吴嬷嬷又不识趣的推脱,强压着不肯交出管家权,那么一个没有管家权的嫡福晋,无疑是让婉柔这个做嫡福晋颜面尽失的事。
在整个后院之中,九阿哥才是那个具有决定性作用的核心人物,他的态度直接决定了一切。
新婚这几天,胤禟每晚都是要留宿在婉柔的居所的。
云纹熏炉中缓缓散发出一阵淡雅的香气,轻烟般缭绕在室内。
婉柔慵懒地斜倚在紫檀木雕西番莲纹的贵妃榻上,她那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羊脂玉镯,玉镯恰好滑落到虎口处,更衬得她的肌肤如凝脂般娇嫩。
婉柔的目光有些散漫地落在案几上,她漫不经心地用手指轻叩着案几,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
\"主子,掌灯了。\"于嬷嬷轻声说道,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盏新的缠枝莲纹铜灯走了进来。
她将灯芯轻轻地探入熏炉中,瞬间,火苗猛地蹿起,照亮了整个房间。
就在火苗蹿起的一刹那,火光恰好映照在妆奁匣的底部,隐隐约约地透出了匣底压着的东西。
婉柔一点都不急,那是属于她嫁妆的一部分,现在要盘点的是府里的账。
婉柔的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自己腕间的红丝绳,那是额娘在她出嫁前亲手为她系上的平安结。
她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今天的查账能够顺利进行。
看了账册一本又一本,前几本账册基本上都一切正常,婉柔嘴角微微上扬。
等到她又看了一本,在瞄那一处地方的时候,嘴角压平。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账册,然后伸出手指,在账册的那一处轻轻地点了一下,接着越看越觉得怪,这本账册让她发现了不少问题。
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差错,但小问题却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
一旁的凝霜见状,非常识趣地捧起紫檀算盘,珠子相互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她轻声禀报:“回禀主子,妆奁中现存赤金镯十二对,错金嵌宝项圈五挂,正红八宝璎珞项圈……”
凝霜一边念着,一边将那些有问题的地方都仔细地标记出来,然后在旁边重新用一本新的账册进行详细的标注。
看着凝霜做完这些后,婉柔转头对映雪吩咐道:“映雪,你去请吴嬷嬷带着入库单一起去库房。”
夜幕降临,库房里点起了二十盏琉璃宫灯,将库房内的织锦映照得反光。
吴嬷嬷捧着单子走了进来,她的影子在博古架上被拉得长长的。
于嬷嬷接过来单子,准备核对,一个个大箱子打开,婉柔没有看吴嬷嬷一眼,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中的绸缎上。
她对着烛火,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绸缎,轻声问道:“于嬷嬷,你可还记得这妆花缎能够保存多少年吗?”
婉柔的指尖轻轻抚摸着妆花缎上的水波暗纹,然后将整匹绸缎缓缓抖开。
在烛火的映衬下,绸缎上的金线仿佛活了过来一般,游走其中。
就在距离绸缎三寸的地方,竟然赫然裂开了一道口子,缎子的裂缝里还能拈出了丝帛断裂的线条。
“回主子,约莫8、9年。”
于嬷嬷边说边展开那卷已经微微泛黄的礼单,“如今算起来,这时间刚好过去了整整五年,可这礼单上却,而且这批布料牙口倒像是……”
于嬷嬷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吴嬷嬷额角就已经沁出了一层细汗,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解,但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婉柔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心中已然明了,这个吴嬷嬷肯定有问题。
她面沉似水地看着吴嬷嬷,冷冷地说道:“布料问题暂且不说,其他账册也有问题。”
婉柔吩咐映雪念一念花了时间整理出来的,有问题的地方。
“腊月二十三,东厢房领银丝炭三百斤。”
她一边念着,一边用手指轻轻地划过礼单上那处墨渍晕染的地方,“同一日,禧安堂领炭二百斤。”映雪念完这两句话,抬起头来。
………
那烛光映照在婉柔手腕上的玉镯上,直直地照在吴嬷嬷的眼前,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吴嬷嬷,你可知道后院地龙每日所耗费的炭量实际有多少?这报的量也太离谱了些。”
婉柔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让吴嬷嬷被这一问又一问吓的不轻,她结结巴巴地回答道:“这……这……福晋赎罪,都是老奴监管不力,才让下面的人有了可乘之机,钻了空子。
老奴回去之后一定会严查此事,给福晋一个交代。”
婉柔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自查?我看你是想要毁掉证据吧。”
她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吴嬷嬷肯定是在其中动了手脚。
而且这件事情现在已经闹得挺大的了,虽然她作为福晋可以直接处理,但最终还是要通报给九阿哥知道的。
于是,婉柔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凝霜啊,你赶紧去书房把九阿哥请来,这件事情必须得让他知道,而且最好由他来做个决定。
这事涉及了吴嬷嬷,本福晋实在是不好处理。”
没过多久,胤禟就赶来了。
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如此信任的奶嬷嬷吴氏,竟然会做出这种背主、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的事情来。
这些年来,他可从未亏待过奶嬷嬷,各种赏赐源源不断地赐到了她手中,可她为何还要如此行事,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