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蔓月听到他这话时有些意外,他的意思是自己要出公差吧。
可他现在这身体状况,哪适合出差呀。
当她知道李时俭要去做的事情,张蔓月更加惊讶了,这是逼着他去死吧
铺桥修路清理河堤,有哪一条是轻松的活。
即便不用他亲自上手去干,但是风餐露宿,跋山涉水,他这身体条件哪能撑得住。
知县大人跟他没仇吧,怎么会想要把他往死里整。
见到旁边没人,她压低声音问李时俭,“你得罪知县大人了吗?”
李时俭也不知道原因。
要真论起来,他唯一得罪知县大人的地方,应该就是上回建议知县大人上表朝廷。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晌午是否有空?
若是有空,可否送我到城外看看。”
府衙离城门有些远,若是他走过去的话,身体怕是扛不住,也浪费时间。
原本他是想要张良恭送自己去,不过今天是张蔓月送饭过来,只能劳烦她送自己过去。
“我这段时间没事可做,过去看看也行,不过下午我要带娘他们去看新房子。”
“好,我们现在就过去,不会耽误很长时间。”
张蔓月:……
“你不吃饭了吗?”
“在马车上吃。”
也行吧,只要他不嫌弃就好
张蔓月提着篮子,准备跟李时俭到外边去,没想到看见了刚进衙门的曹光。
曹光看见他们,笑着跟张蔓月打招呼,“弟妹过来给李大人送饭呢。”
张蔓月:“是呀,曹大哥你吃过了吗?”
“没呢,我过来衙门说一声,待会就过去吃……你们拎着东西要往外走,这是要到哪儿去?”
张蔓月:“我们想要去城外看看灾民。”
“那真是巧了,我还打算待会儿吃完饭,也过去看看呢。”
李时俭把钱交给他,让他负责这个事,他得经常露个面,省得那些小兔崽子们不听话。
张蔓月:“曹大哥,不如你跟我们一块儿过去吧,坐马车也方便一些。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跟李时俭在车上吃点东西,我带的饭菜多,管够。”
“不嫌弃,这有啥好嫌弃的。
别说在马车上吃,以前我们抓人的时候,连草根都吃过呢。”
“你们真是辛苦了。”
“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李时俭:“走吧,有什么话车上再说。”
张蔓月让他们坐在车厢里,自己赶车去往城门口。
城门口已经运来不少木头,有人开始在打桩,旁边还摆了个小棚子,有大夫在给人看病。
张蔓月:“你的动作还挺快呢,这么快就安排好了。”
李时俭:“事关人命,不能马虎。”
曹光看见这里的情况,被吓了一跳,“还请了大夫过来?”
李时俭点了点头,“如今天热,这边的老人孩子不少,怕流民会有不适,请大夫过来看看,也好安心。”
请大夫过来好是好,就是费钱呀
好在谢老夫人派了人过来施粥,分担了他们一些压力。
不过流民多了很多,起码比昨天看到的又多了一倍,估摸着得有上千人。
这么多人,账上的银子恐怕撑不了几天。
又是买粮又是买药看病,还剩三百多两银子,哪撑得住这么花呀。
“这得花不少钱吧,我昨天问了问,账上就有三百多两了。”
银钱的问题确实让李时俭很为难,钱确实很难赚,但他不能见死不救。
“有多少钱就用多少钱,以后需要用的钱,我会想办法。”
张蔓月:“我手头上还有二百两的余钱,可以拿出来给你们应急。”
李时俭:“你攒钱不容易,我不能拿你的钱。”
张蔓月:“挣钱是不容易,可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就没了,没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的。”
曹光也知道他们挣的是辛苦钱,张蔓月在码头上摆摊,这钱都是一文一文存起来的。
她愿意拿出这么多钱,曹光十分佩服。
“弟妹真是大义,你们夫妻俩都是心怀大善的人,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张蔓月:“什么话?”
“就是人命最重要的话,前两天李大人拿出那五百两银子,我也劝他再考虑考虑,李大人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张蔓月下意识看向李时俭,她是生在种花家,长在红旗下的一代,不敢说自己有多大爱无私,但是小爱还是有的,看见别人吃苦,多少会动恻隐之心。
没想到李时俭跟她是一样的想法。
李时俭对上她的眼光,微微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仰着脑袋看他,“哥哥。”
李时俭认出她了,小女孩的气色比上次见到的好了很多,“今天吃饱了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吃饱啦,能吃粥,香香的米粥。”
张蔓月好奇地看向他,李时俭解释道:“这就是那个小女孩。”
虽然他没有明说小女孩是谁,不过张蔓月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这姑娘估计就是迎香楼,想要强买的小姑娘吧
小姑娘瘦瘦小小,明显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是一双眼睛特别大,特别亮。
若是她被卖到迎香楼,这辈子可就完了,好在她遇上了李时俭。
那小女孩看向李时俭,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张蔓月,问张蔓月:“姐姐,你是谁呀?”
“我姓张,你可以叫我张姐姐,我是过来看你们的。”
“你是跟哥哥一起的吗?”
张蔓月:“对,我是跟他一起过来的。”
“姐姐,你真好看。”
“你嘴真甜。”
那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嘴,小姑娘的父亲跑了过来,抱起那个小姑娘就要跑。
刚起步要跑,他反应过来自己这么跑了不合适,硬着头皮跟李时俭打招呼,“大人,对不住,打扰你们了,我这就带她走。”
那小女孩被父亲抱着跑,还伸出过头看他们。
张蔓月朝她挥了挥手,跟她再见。
小女孩看见了,笑得露出了小米牙,也朝她挥挥手。
“这小女孩可真可爱。”
李时俭点了点头。
“对了,你刚刚说你要去修桥铺路是怎么回事?你身子骨这么差,怎么能这么折腾。
你不能跟谢知县大人说一声,让他派其他人去吗?”
曹光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十分惊讶,“知县大人要你去处理这些问题?”
这是他们都不愿意接手的苦差事。
别说李时俭了,就算他们,身体都不一定都吃得消。
让李时俭过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时俭点了点头,“知县大人确实有这个意思。”
张蔓月在一旁着急,“他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呀?衙门里这么多人,派谁去不比派你去好。”
李时俭目光落在那些流民身上,沉默不语。
曹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又看了看谢老夫人的粥铺,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这事他好像知道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