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溪拉下霍厌的手,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是不是傅谨修出了事。
当她的目光落到窗户外面,只看到韩盛那辆黑色机车在地上冒烟,韩盛的腿竟然断成了两段。
除了断肢外,现场还有大量的血迹,那画面看着十分惊恐。
傅谨修呢?
车子停下,孟晚溪推开车门下车环顾四周。
终于看到了那抹高挑的人影靠在摩托车边,骨节分明的指尖夹着一支烟,男人仰着脖,缓缓从口中吐出一口白色雾气。
路灯的光洒落在他身上,他的白衬衣随风摇曳,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
精心打理好的发丝被狂风吹乱,整个人看着颓废又狂野。
觉察到孟晚溪的目光,他一回头就对上孟晚溪那双还没有平静的双瞳。
四目相对,傅谨修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第一时间丢了手里的烟,他朝着孟晚溪的方向看来,声音嘶哑又落寞:“溪溪……”
孟晚溪走到他的面前,傅谨修并不想她看到自己如此落寞的一面。
他站在那有些无措,又有些不安。
孟晚溪的目光落到他的手臂,上面还残留着大量的鲜血。
他的眼里露出一抹殷切的希望,她还关心他吗?
然而孟晚溪开口道:“谢谢你救了筱筱。”
傅谨修的脸色瞬间变得凝固,孟晚溪开口问的不是他的伤,而是替霍筱筱道谢。
她现在是以霍太太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彻彻底底和他划分了界限。
他的眼里满是失望和落寞,“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他们近在咫尺,傅谨修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她了。
在海岛上那些时光她没有一天开心过,外婆死后她看向他的目光只有恨意,她只想和他同归于尽。
再见面,她出现在订婚宴上,身上的戾气全部消失,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她看向霍厌的眼神或是温柔,或是羞涩,唯独对自己没有半点情绪。
这样的目光比杀了傅谨修还要难受,他好不容易有机会近距离和她相处。
没有过去的偏执和疯狂,他变得卑微且小心翼翼。
在她面前他就像是一只卑贱的蝼蚁,只希望那道月光再次洒落在他身上。
哪怕只是一眼,一个关心也会让他欣喜若狂。
他眼底的期待她不是不懂,只是她和傅谨修本就没有可能,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是霍厌的妻子。
她不会给他半点希望。
“筱筱是个好女孩,如果她出事我会很难过,抛开我们之前的恩怨,傅谨修,我替霍家谢谢你。”
她温柔的话语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刀狠狠贯穿了傅谨修的心脏。
她替霍家同自己道谢,多讽刺啊。
她和霍厌才是一家人,而他对于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
傅谨修还想说些什么,到了今时今日,再说什么也只是徒劳。
他的嘴唇翕动,“我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
孟晚溪看着他手臂上的红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话。
霍厌给了吴助一个眼神,“送他去治疗伤口,看着他,别让他出意外。”
刚刚傅谨修那不要命的开法,摆明了没将自己的命放在心里,他本就精神状态不太稳定,万一想不开轻生也是有可能的。
地上的韩盛命很大还没有死,他挣扎着看向一步步朝着他走来的霍厌。
男人身上就穿着一件白色衬衣,衬衣袖口并没有扣紧,露出里面的佛珠。
尽管没有穿着正装,他信步闲庭的姿态宛如天边谪仙下凡,那般不染纤尘飘然而至。
韩盛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他伸出手,“三爷,救救我,求求你。”
霍家有着港市最大,医疗设备最豪华的医院,里面的骨科医生是世界级顶尖,只要霍厌出手相助,时间早可能他的腿还能被接上。
霍厌背着孟晚溪,因此孟晚溪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有多可怕。
“你要我怎么救你?”
韩盛忍着身体的剧痛,“腿,我的腿,我不想成为瘸子!拜托你送我去医院把腿接上。”
霍厌嘴角浮起一丝凉薄的微笑,“你说的是那条腿?”
他指着不远处血肉模糊的断肢,韩盛还没有开口,便看到一辆车从那条腿上狠狠碾压了过去。
韩盛口中发出哀嚎,“不,不要!”
看上去充满了巧合,只有他才知道,从一开始霍厌就没打算救他,他完了。
哪怕周围全是监控,也无人能找到一点证据是霍家下的手。
他的断腿只是一个开始,因为霍厌对他露出了死神的微笑,“送韩少爷就医,一定要将他救活。”
韩盛听明白了他的潜台词。
要是死了,那就不好玩了。
半死不活的才是最好。
从头到尾霍厌没有对他说出一句重话,但他已经被判了死刑。
孟晚溪看着保镖将男人送去医院,扯了扯霍厌的袖子,“那个……他伤害了你妹妹,你还送他去医院?”
看来自己在他心里真是个好人。
霍厌没有解释,“我不能见死不救。”
要是他死了,怎么给霍筱筱出气?
霍家的人都有一个鲜明的特点,护短。
孟晚溪初来乍到,还没有领略到这一点。
后面都用不着霍厌出手,霍明泽乃至其他人,都能让韩盛后悔来这世界。
霍厌摸了摸孟晚溪的头,“好了别担心,大哥不会放过他的,我们去看看筱筱。”
“好。”
孟晚溪重新上了车,霍筱筱被送进了医院洗胃。
那药太烈,因为霍筱筱一开始反抗太厉害,伤了几个男人,因此药量被他们刻意多下了一些,并没有太好的治疗办法,只能洗胃。
孟晚溪看着那奄奄一息的小姑娘内疚不已。
她当时就不该非要等霍厌回来告诉他,她应该直接打电话的。
“对不起,筱筱。”
霍筱筱眼眶通红,身体的不适让她摇了摇头,“嫂子,不怪你。”
是她自己太愚蠢,对人不设防,要是她记得哥哥的教诲,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是好人,要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接近你的每个人,她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霍明泽开口:“弟妹,你怀着身孕不便熬夜,你先回家休息,这里有我照看,你放心吧。”
孟晚溪点点头,“那就拜托大哥了。”
霍明泽没有再理会她,甚至连最起码的敷衍都没有做,和一向八面玲珑的人设有些出入。
孟晚溪看到他俯身用热毛巾给霍筱筱擦拭着脸颊,那模样温柔极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霍明泽看霍筱筱的目光不太像是哥哥看妹妹,倒是有些像是男人对待女人的感觉……
大概是她想多了吧,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她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霍厌扶着她的身体走出病房,“晚晚,我让司机送你先回去。”
“那你呢?”
霍厌没有隐瞒,“我想和傅谨修谈谈。”
孟晚溪心里一紧,两人的身份太过微妙,她好怕自己不在的时候两人发生摩擦。
像是看出了她的担心,霍厌温柔抚着她的脸,“放心,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打架斗殴,我只是想要去谢谢他。”
“那就好,我信你。”
如果孟晚溪开的是小卖部,霍厌能在她这赊一条烟,但是傅谨修的人品一包烟都没门。
霍厌看着面前这个干净的女人,自己没有伤害过她,她便真将自己当成好人。
这样也好。
他俯下身在孟晚溪额头落下一吻,“老婆,我永远不会辜负你。”
孟晚溪离开,霍厌这才收拾了心情去找傅谨修。
还没到吴助就将他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老板,刚刚做治疗的时候,医生偷偷保留了傅谨修的血液和基因样本,是老爷子的意思,他老人家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