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敛知道不妥。
他也大可以等到明日,可她同言越的来往让他失了耐心。
“昨日之事……”他开口。
“世子无需解释。”顾怀宁轻声打断了他。
她轻抚着心口,刚刚突然被吓到的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复。
沈敛听得见她呼吸频率,待她平静下来才开口,“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唯独言越,你能同他在一起。”
顾怀宁已经冷静下来,可听见这话,仍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隔着床幔看着对方熟悉的身影,平静反问:“你现下这般对我说,日后若是又遇上魏姐姐有事,是否又要食言或者需要我退让了?”
沈敛并非多事之人,尤其是男女问题上。
他虽同前世一样维护魏清音,可却也对自己做了不少出格之事。
他反复的情绪,以及这些完全不像他会做出的行径。
顾怀宁哪怕再迟钝,也能猜到他或许对自己有些在意。
可那已经不是她想要的了。
沉默中,沈敛开口道,“魏清音救过我。”
简单六个字,却让顾怀宁微微一怔。
这个理由她未想过。
前世今生,她一直听到的便是有人告诉她,沈敛喜欢魏清音。
“我同她之间没有男女私情。”他又道。
谣言纷乱,许多事传久了便无人会再提。
沈敛从不觉得有些事需要刻意去解释,若不是知她有所误解,他不会特地说明。
顾怀宁坐在床上,忍不住发出一声苦笑。
沈敛或许会避而不谈,但从不撒谎掩饰。
他这般说,便确实如此。
若真是如此,那么这些年的介怀便更像是笑话了。
顾怀宁摇了摇头,竟也没想象中的介怀或失望。
“世子不必同我解释这些的。”她平静劝道,“已经不重要了。”
她在意的时候没解释。
如今都释怀想开了,说这些又有何用。
“回去休息吧,很晚了。”
顾怀宁叹气,“另外,世子一贯克己复礼,今晚之事,还望莫再发生。虽暂时无人知晓未伤我清誉,可如此行径于我而言,也说不上有几分尊重。”
沈敛并非不懂规矩之人,可眼下这种行径,还是太出格无礼了。
前几次她或病或醉都算不上清醒,也不知他究竟作何感想。
眼下既然两人都清醒着,她便也希望将此事说清楚。
沈敛却是听出了她话语间暗含的疏离和抗拒。
“你还未答应我。”
顾怀宁皱了皱眉,语气也冷淡了两分。
“世子聪慧绝顶,应当明白我的意思才对。”
沈敛明白她的意思,但这并非他想要的答案。
他的语气也染上烦意,“我不会再出手帮魏清音,这点你无需顾忌。”
“不要再同言越纠缠,你想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顾怀宁沉默了瞬,这才道,“世子还不明白吗?我同你之间并非可以相互左右对方的关系。”
哪怕说是毫无关系也不为过。
他有何资格要求她别同他人往来?
沈敛闭了闭眼,胸腔内一堆情绪交叠碰撞。
如何会没有关系。
“我看过你给我写的信了。”他沉声道。
这话让顾怀宁一窒,着实有些意外和难堪。
信在魏家姐妹那,她们怎会愿意交给沈敛?
还是说,又是一封无中生有的信?
她琢磨着,便听见他道,“是你的笔迹。”
顾怀宁抿着唇,平静询问,“写了什么。”
沈敛可以原原本本背出,但她大概不会想听。
况且如今再去回忆,也不过徒增遗憾。
“巧云替你解释的那封。”他道。
顾怀宁沉默。
她不知道魏家两姐妹为何会将信交出来,但此刻,她已懒得再反复纠缠书信一事。
“都过去了。”她叹口气,“我不明白世子眼下又提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沈敛的眉头没松开过。
她这般平静的语气反倒叫他更加不安。
“发生过的事,怎可能没有意义。”
顾怀宁却轻笑了一声:“若是如此,那世子以往做的那一桩桩一件件,便全是插在我心头的利剑了。”
爱慕他时有多甜蜜,那被他伤时便该有多痛才是。
她是被伤过的。
尤其是刚重生那段时间。
当时只觉气愤,可如今再回忆,还是难过居多。
可现在。
她却已经能坦然平静接受了。
沈敛突然说不出话。
她的笑声中有释然,却也含着满满的苦涩。
胸腔内的空气仿佛一丝一丝被抽离。
他俊脸冷沉,许久才道出一句。
“抱歉……”
除了道歉,他甚至连替自己辩解的资格都没有。
顾怀宁知道,他应是不好受的。
沉默许久,她才温声开口,“没关系了。世子不必介怀,也不必因为愧疚而刻意弥补什么。”
沈敛的神情隐在黑暗中,沉默无言。
顾怀宁等了片刻,这才再次开口送客。
“世子若无……”
话声未毕,便突然听见对方开了口。
“我们之间,并非只有这一层关系。”
顾怀宁顿住,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却也听见他语气中的复杂。
沈敛闭了闭眼,这才缓缓道,“你喝醉时,喊过我夫君。”
再次提起这事,她仍觉得丢人。
好在四周一片黑暗,对方也看不见她神情。
“此事我已……”
可沈敛打断她,“不必否认,你醉时叫过我的名字。如果你想知道自己醉时还说了什么,我可以原原本本复述给你。”
顾怀宁不打算试探对方的记忆力,一颗心已经止不住往下沉。
她还说了什么?
顾怀宁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所以,世子是因为我喝醉后的胡言乱语,便因此对我上心了?”
她尽量控制住语气,“这不像世子的风格。”
“那么多爱慕你的世家贵女,总有不理智时候。世子不像是会因为醉后不理智,便心软之人。”
若他能因小姑娘喝醉了撒撒娇便心动,前世世子夫人的位置,怕都轮不到她。
顾怀宁不信,前世就没有胆大的小姑娘戒酒装疯过。
她揉了揉因羞耻而有些头疼的太阳穴,继续不平静劝道,“这种醉后之言,世子还是切莫当真为好。”
“难道我一时不清醒喊了你夫君,你便真是我夫君吗?”
“当不得真的。”
沈敛望着床幔后朦胧的身影,沉沉问:“当真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