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临时改变了主意。
“特别盛宴”?
听起来有点意思,留下来看看好了。
他目光再次落回那服务生身上,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
源自阿波尼亚的“戒律”之力如同无形的丝线,再次缠绕而上,加深了暗示。
“可以。”
墨云用伪装出的淡漠嗓音回应,
“找个安静点的位置,再给我拿些筹码。”
“明白,请您随我来,一切都会为您安排妥当。”
服务生眼中的顺从几乎化为实质,他毫不犹豫地躬身引路,将墨云带向大厅一侧视野尚可却相对僻静的角落,那里有一张空着的二十一点赌桌。
服务生迅速离去,片刻后端回一个铺着天鹅绒的托盘,上面整齐码放的筹码面额远超墨云那点零钱所能兑换,数量也颇为可观。
在“戒律”的影响下,这被视为理所当然的“预备款”。
墨云心安理得地接受,随手捻起一枚沉甸甸的筹码把玩。
他对赌博并无研究,此刻纯粹是为了消磨时间,等待那场未知的“盛宴”揭开面纱。
他心不在焉地跟着下注,注意力更多地放在感知整个空间的能量流向与安保布局上。
然而,运气这东西有时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在他完全没有动用任何能力干预的情况下,荷官发出的牌面竟然连续两次都恰好压过庄家,让他面前那堆筹码又丰厚了些许。
‘倒是省了我自己动手“调整”的功夫。’
他百无聊赖地想着,正准备进行第三轮下注时。
入口处传来了惊呼声。
这一瞥,让他的动作有了瞬间的凝滞。
一位刚刚步入赌场的女士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她身着一袭剪裁优雅的黑色缎面长裙,肩部采用大胆的镂空设计,衬托出完美的肩颈线条与姣好的身段。亚麻色的长发挽成松散而精致的发髻,几缕碎发慵懒地垂在颊边。
她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酒红的眼眸如同深潭,带着几分好奇与疏离扫视着场内,气质神秘而高贵。
墨云并不认识这位丽塔·洛丝薇瑟,但她的出现本身就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
与刻意选择低调角落的墨云截然不同,这位女士的存在感强烈得无法忽视。
她仅仅是走向另一处稍偏的位置落座,周围便迅速聚拢了一批被其容貌气质吸引的男男女女,或试图搭讪,或只是远远欣赏。
她似乎也毫不怯场,优雅地应对着周遭若有若无的注目礼,仿佛一位真正沉醉于夜生活的名媛。
墨云收回目光,不再理会那边的微小骚动。他低头看着荷官刚刚派发到自己面前的明牌——一张红桃J,心思却已飘远。
‘所谓的盛宴……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内心忍不住吐槽,
‘再等下去,我怕是要靠着这点莫名其妙的运气,把未来一年的下午茶钱都赢出来了。’
就在墨云的耐心即将耗尽,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要主动“帮”这场盛宴提前开场时,赌场内的氛围陡然一变。
喧嚣的声浪如同被无形的手掐住,迅速低落下去。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些原本围绕在神秘女郎身边的赌客,都不由自主地投向大厅前方的小型舞台。
一名穿着考究西装、脸上覆盖着半张银色面具的男子,搂着两名衣着暴露、神态妩媚的女子,步履从容地走到了聚光灯下。他显然就是此地的主人,或者说,是今晚“盛宴”的主持者。
“诸位尊贵的来宾,”面具男子的声音透过隐藏的麦克风传遍大厅,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仿佛掌控一切的磁性,“欢迎莅临今晚的‘黄金之夜’特别盛宴。相信在座的各位,早已厌倦了寻常的财富游戏。今晚,我们将为大家呈现……更为独特,也更能彰显权力与品味的‘珍品’。”
他张开双臂,如同展示杰作的艺术家,然而说出的台词在墨云听来却陈腐得令人作呕,无非是些关于“稀缺资源”、“特殊价值”、“满足最深层欲望”之类的华丽辞藻,包裹着赤裸裸的、将人异化为商品的恶臭内核。
墨云面无表情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在筹码边缘摩挲。他几乎能猜到接下来要上演什么戏码了。
果然,面具男子一番故弄玄虚的宣言后,重重地拍了拍手。
舞台侧面的幕布缓缓拉开,一群身影被粗暴地推搡着走了上来。
那是数十个孩子,年龄看起来从七八岁到十五六岁不等。
他们个个衣衫褴褛,身上带着污迹和轻微的伤痕,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上贴着胶带。
他们眼中充满了恐惧、茫然和泪水,小小的身体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其中大多数是女孩子,也有几个面容清秀的男孩。
整个赌场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一些压抑着的、兴奋的低喘和议论声。
那些衣着光鲜的赌客们,此刻眼中闪烁的不再是对金钱的贪婪,而是另一种更为原始和丑陋的欲望。
墨云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虽然他早已猜到,但亲眼目睹这一幕,依旧让一股无名火自心底窜起。
‘果然……人口贩卖。’
他心中冷笑,对这些黑帮的“业务范围”丝毫不感到意外。
逼良为娼,贩卖人口,这些渣滓会干的,翻来覆去也就这些践踏人性底线的勾当。
他并不感到意外,但他感到……头疼。
是的,头疼。
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他原本的计划是洗劫金库,然后潇洒走人。
但现在,多了这群孩子。
他总不能抢了钱,然后对这些孩子视而不见。
这不符合他行事的基本底线,哪怕他自认并非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这意味着,他动手之后,还得想办法把这几十个受到惊吓的孩子安全地送出去,并确保他们得到妥善安置。这无疑会大大增加行动的复杂性和后续的麻烦。
‘真是……会给我添麻烦。’
墨云揉了揉眉心,内心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