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顾总。”
茶盏在案上磕出清响,“现在。”
张特助的钢笔在日程本上轻点:“顾总正在会见新加坡客商。”
“那我就在68层等。”
白若璃从鳄鱼皮手包取出唇膏补妆,“等到他忙完。”
茶室陷入沉寂。
不远处古筝弹奏着《高山流水》,弦音如刃。
张特助最终拿起手机:“我请示下顾总。”
通话很简短。
白若璃看着张特助的表情从恭敬到犹豫,最后归于平静。
“顾总说,”
张特助放下手机,“既然白小姐执意要见,就让您过去。”
他起身拉开茶室门,“我送您。”
慕尚驶向顾氏总部大厦时,白若璃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白小姐,”
张特助突然开口,“顾总最近压力很大。”
他透过后视镜看她,“智脑项目遇到些技术瓶颈。”
白若璃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
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苏博士也解决不了?”
“有些事,”
张特助转了个弯,“不是靠算法就能解决的。”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
白若璃对着电梯镜面整理衣领,突然发现张特助的领带夹换了——
那是顾氏高管的定制款,上面刻着小小的北极星图案。
电梯数字跳到68时,钟疏月正在前台整理文件。
当她抬头看见张特助领着白若璃走出电梯,手中的文件夹差点滑落——
张特助的脸色比这周董事会上宣布月度亏损时还要难看。
“钟秘书。”
白若璃微微一笑,浅杏连衣裙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顾总在等我。”
钟疏月瞥了眼张特助,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她按下内线电话:“顾总,白小姐到了。”
挂断后补充道,“会议室已经准备好茶点。”
白若璃的珍珠指甲在台面上轻轻一敲:“不必麻烦,我认得路。”
她径自朝总裁办公室走去,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的节奏。
钟疏月快步跟上:“顾总正在——”
办公室门突然从内打开。
顾知宴站在光影交界处,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手里还拿着份标红头的文件。
他目光扫过三人,在白若璃身上停留半秒:“进来吧。”
白若璃经过钟疏月身边时,香水尾调的白麝香突然变得浓烈——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么具有攻击性的香型。
门关上后,钟疏月立刻转向张特助:“怎么回事?”
她压低声音,“顾总今天不是要处理新加坡的并购案?”
张特助松了松领带:“白小姐坚持要谈西南物流园的事。”
他看了眼紧闭的办公室门,“带着郑家的消息来的。”
钟疏月的钢笔在记事本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她太了解白若璃——
那个表面温婉的港城小姐,去年曾在慈善晚宴上,用一杯红酒“不小心”泼湿了秦慕雪的礼服。
办公室内,白若璃正站在落地窗前。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整个cbd的灯火,就像那晚顾知宴从背后拥着她时说的——
“这是最适合观赏城市夜景的位置”。
白若璃从包里取出个丝绒盒子:“您上回落在我公寓的手串。”
黄花梨珠子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我重新穿了绳。”
她看见他眼下淡淡的青影——
比上周在私人飞机上时又深了些。
顾知宴的目光在盒子上停留片刻:“谢谢。”
他接过盒子放在一旁,“物流园的合约看过了?”
“顾总,”
她将爱马仕手包放在茶几上,“我在您身边多久了?”
“六个月零三天。”
顾知宴的回答出乎意料的精确,“从去年港城的慈善晚宴开始。”
白若璃的眼眶突然发热。
她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
“那根绳子......”
她指向丝绒盒子,“是您去年送我那条领带的丝线编的。”
顾知宴拿起手串,对着灯光看了看——
绳结确实是新编的,但每颗珠子都泛着经年摩挲才有的温润光泽。
“我知道您嫌我笨......”
白若璃突然转身,单薄的肩膀在浅杏色连衣裙下轻轻抖动,“解不出苏博士那样的方程......”
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可我每天都在学......您看......”
她从包里取出本翻旧的《微分拓扑》,扉页密密麻麻记满笔记。
书页间夹着张照片——
白若璃穿着Eth的校庆t恤,站在苏黎世湖畔公园的樱花树下。
那是他们初见的地方。
“上周天您说想吃松露......”
泪珠终于滚落,在她瓷白的脸颊划出晶亮的痕迹,“我连夜飞去意大利......”
她突然哽咽,“回来时您已经在纽约开会了......”
办公室陷入沉寂。
顾知宴放下钢笔,从抽屉取出方巾递过去。
白若璃没接,泪水已经打湿了真丝连衣裙的前襟。
“白小姐......”
“叫我若璃......”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黄花梨手串硌在两人肌肤之间,“最后一次......”
钟秘书推门送茶时,正看见白若璃梨花带雨的模样。
她迅速放下茶杯退出,在走廊撞见张特助探究的目光。
“怎么回事?”
钟疏月压低声音:“白小姐在里边......”
她做了个抹眼泪的动作,“带着那本您上次让买的数学书。”
办公室里,白若璃突然笑了,精心描绘的唇线弯成一个苦涩的弧度:“我承认,一开始接近您确实带着目的。”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积家翻转腕表,“父亲的项目,姑母的人脉......”
窗外暮色渐沉,城市霓虹像被水洗过般模糊起来。
“但这六个月......”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精心描绘的眼妆终究挡不住汹涌的泪意,“我是真的......”
顾知宴走近两步,雪松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伸手拭去她颊边的泪水,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若璃,你很优秀。”
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家世、学历、谈吐......”
目光落在她微微发抖的指尖,“连哭都这么优雅。”
白若璃猛地抬头,泪眼朦胧中看见他喉结处的疤痕——
那是她最熟悉的轮廓。
“那为什么......”
她声音发颤。
顾知宴转身走向酒柜,冰块在玻璃杯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你知道我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吗?”
白若璃怔住。
这是顾知宴第一次主动提起家事。
“车祸。”
他递来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荡漾,“苏博士的父母也在苏黎世遭遇了车祸。”
白若璃的瞳孔骤然收缩。
“我明白了。”
她将酒杯放回茶几,发出轻轻的碰撞声,“您要找的不是女伴......”
珍珠指甲掐进掌心,“是拼图。”
顾知宴拿起那份合约,轻轻擦去上面的泪痕:“云栖农场新栽了批牡丹。”
将文件递还给她,“白老应该会喜欢。”
白若璃接过合约时,指尖擦过他的袖扣。
“顾知宴。”
她第一次叫他的全名,声音已经恢复往日的清亮,“祝你得偿所愿。”
转身时,她的脊背依然笔挺,只有微微发抖的手指泄露了情绪。
唐果晃着珍珠奶茶窝在懒人沙发里:“最新情报,”
她突然把腿架到何穗的养生壶旁边,“许悦萱和陈学长分到古建所同一个修缮组了!”
林小满从泡面碗里抬起头,麻花辫上的草莓发夹颤了颤:“修缮组是不是要天天量尺寸?”
她掰着沾满辣油的手指,“肩并肩测数据,手把手教仪器......”
“停停停!”
唐果突然翻身坐起,珍珠奶茶吸管戳进微信群聊,“古建所内部邮件!这周六全所去云栖农场野餐——”
她猛地把ipad怼到林小满泡面碗前,“陈逾明和许白莲分在烧烤组,负责同一台烤架!”
林小满被辣油呛出眼泪:“咳咳......烧烤组?这算什么正经团建?”
她突然瞪大眼,“等等!活动流程里还有‘蒙眼喂食’游戏?!”
何穗木茶匙量取茯苓:“陈学长的性子像入秋的崖柏——表皮干裂内里潮气未散。”
她轻吹茶汤,金丝眼镜染上薄雾,“当年许悦萱那根刺,早在他经络里长成骨痂了。”
林小满辣油滴在ipad上:“完犊子!南笙说要闭关准备《广陵散》复原演出到7月!”
她猛拍大腿,“那周六野餐的烧烤组岂不是许白莲独霸天下?”
“所以,我们得制造‘偶遇’。”
唐果抓过ipad。
何穗取出云栖农场特供的药材盒:“或许该准备点药茶原料。”
她将检测报告推过桌面,“五味子敛精气,配微量人参须——正好是农场新批的有机药材。”
林小满瞪大眼睛:“这......这是要给陈学长下药?”
突然被唐果用化验单卷成筒敲头。
唐果晃着农场VIp通行卡:“何医生的意思是,让某些榆木脑袋的肾上腺素合理波动,方便接收特定频率的声波。”
唐果的美甲在平板屏幕上划出残影,三颗脑袋挤在发光的电子地图前。
“白衬衫要真丝缎光的那种,”
她戳了戳南笙去年校庆演出照,“领口解开两颗扣子,袖子卷到手肘——和那晚陈学长的睡袍材质形成镜像对比!”
林小满已经翻出牛仔短裤比划:“牛仔短裤要磨毛破洞款!腿环位置得卡在大腿中段......”
“短裤下摆在臀线下方3厘米处,”
何穗调出南笙的腿型数据图,“发带用陈学长送的那支紫檀簪子的同色系,松垮系在发尾15公分处。”
“野餐布选蓝白格纹,和南笙的牛仔短裤撞色!”
林小满掏出荧光笔在计划书涂鸦,“便当盒里必须出现陈学长最爱的紫苏梅——他办公室垃圾桶里这个包装纸出现频率最高!”
窗外月光突然被云层吞没,养生壶发出沸腾的预警音。
三个影子在墙面上交叠成战术沙盘。
南笙在聊天框里发来新消息:“真要穿这么短?”
后边跟着个仓鼠捂脸的表情包。
唐果的美甲重重戳在平板边缘:“告诉他,这是为了古琴艺术推广!”
她猛地站直,“临江仙那套酒红礼服是勾魂,这次白衬衫是诛心——”
“周六早上七点。”
唐果关掉平板,月光透过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枝蔓阴影,“西门集合,行动代号——”
三人的声音在夜色里轻轻重合:“衬衫陷阱。”
晨雾还未散尽,四个女孩已经躲在香樟树后探头探脑。
南笙不断往下拽牛仔短裤的毛边,白皙的长腿在晨光中泛着珍珠光泽。
“太、太短了......”
她耳尖通红,手指揪着白衬衫的下摆。
晨风拂过,衣料贴在后腰若隐若现的腰窝上,精准捕捉那夜被陈逾明衬衫勾勒出的弧度。
“别藏了,这叫战袍!”
唐果拍开她的手,“陈学长这种被困在旧时光里的老古董,骨子里刻着《营造法式》,血管里流的是松烟墨。”
她顺手把南笙的衬衫下摆扯松两寸,“就需要点青春风暴来破冰。”
林小满蹲在灌木丛后调试无人机:“可他的沃尔沃p1800是经过现代化改装的!”
何穗用长焦镜头监视着停车场的动态:“许白莲穿着V领蕾丝裙下车了!”
唐果用卷发棒给南笙打理垂落的碎发:“等陈逾明开始组装烧烤架,我们就从沉香木观测站往东走。”
古建所的大巴碾碎林间光影,陈逾明的牛津鞋刚踏上有机碎石路,许悦萱的链条包就缠上他腕间的崖柏珠串。
许悦萱掐出吴侬软语:“逾明哥,能帮我看下烧烤架说明书吗?”
她将发丝别至耳后,露出新打的银杏叶耳坠,“法文版的总有些词看不懂……”
陈逾明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腕:“这是意大利语。”
他瞥见说明书角落的米兰家具展标志,“L形卡榫结构,需要先固定斜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