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医院病房门口,手指轻轻搭在门把手上,掌心沁出一层薄汗。
周文斌还躺在那张病床上,瘦得几乎只剩骨架。
呼吸机的节奏声像是某种倒计时,每一声都让我心头一紧。
“他今天状态不好。”护士小声提醒,“昨晚又吵着要画画,说什么‘地图’。”
我点点头,走进去,顺手带上了门。
柳思思没跟进来,她守在外面。
我看得出她的谨慎——自从林墨发来那条信息后,我们之间仿佛多了一道无形的墙。
但眼下,我没空理会这些。我要从这个疯老头嘴里,撬出真相。
周文斌的眼睛半睁着,浑浊而空洞。
我靠近床边时,他的眼皮颤动了一下,像是一条死鱼突然被水流惊扰。
“周警官。”我压低声音,“你记得我吗?丁致远。”
他没有反应,只是喉咙里发出几声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皱眉正要再说什么,忽然,他那只枯槁的手猛地抬起,颤抖地指向墙上。
我下意识回头。
墙上贴着一幅画,应该是他昨晚画的。
线条凌乱,色彩斑驳,像一个精神病人胡乱涂抹的作品。
但我看着那幅图,心里却猛然一跳。
它不是毫无意义的涂鸦,而是一张……地图。
“镜子后面……是你父亲最后出现的地方……”他嘴里喃喃自语,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卡壳的老式收音机。
我的心跳快了起来。
“镜子后面?”我蹲下身,盯着他的眼睛,“你说什么镜子?在哪?”
但他已经闭上眼,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我站在原地,盯着那幅图,久久未动。
回到车上,我把照片发给了柳思思。
“这是他画的。”我说,“你能处理一下吗?我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她接过手机,眼神扫过屏幕,眉头微蹙:“这看起来像是一座建筑的结构图……或者坐标分布图?”
“你觉得能修复清晰吗?”
“试试看吧。”
我们开车回了警局,柳思思用了图像增强软件,一点一点将模糊的图案还原。
随着细节逐渐浮现,我的瞳孔一点点收缩。
那是一张三十年前的研究所地形图。
标注位置显示,正是市郊的一处废弃实验基地。
“这不是普通的地方。”柳思思轻声道,“这里……曾经是国家某项秘密项目的实验场所。”
“镜界计划。”我低声重复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出林墨曾无意间提过的几个字。
我站起身,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如果这张图是真的……”我深吸一口气,“那里可能就是我出生的地方。”
柳思思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复杂。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我母亲从未提起过我的父亲,只知道他在我出生不久就失踪了。
而我现在怀疑,这一切,全都和那个所谓的“镜界计划”有关。
更令人不安的是,林墨的父亲周文斌,竟然也知道这件事。
夜色沉沉,风中带着潮湿的土腥味。
我和柳思思穿行在荒草丛中,远处是一座破败不堪的建筑废墟。
铁门早已锈蚀,轻轻一推便吱呀作响。
我握着手电筒,光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细长的弧线。
研究所遗址内部早已坍塌,钢筋裸露,墙壁开裂,像是被时间彻底遗弃的墓穴。
但我们没有退缩。
我们在找线索,在找那些被掩埋的真相。
“这边!”柳思思突然出声,指着一处碎石堆。
我走过去,蹲下身,拨开一些瓦砾。
一块金属牌静静地躺在灰尘之中。
我伸手捡起它,手指微微颤抖。
金属牌上刻着一行模糊的字迹:
【07号样本·监护人:丁xx】
我盯着那两个字——“丁xx”。
那是谁?
是我父亲吗?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柳思思轻声问。
我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我只觉得手中这块冰冷的金属,仿佛燃烧一般。
我们继续深入废墟,在一间尚未完全倒塌的地下室中,找到了一堆残存的纸质档案。
纸张泛黄,部分已经被水渍侵蚀,但仍能辨认出部分内容。
我翻阅其中一页,眉头越皱越紧。
【镜界计划·第十七次人体实验记录】
【样本代号:07号】
【实验内容:植入‘镜渊因子’以激活人类大脑潜能区域】
【结果:成功诱导超常认知能力觉醒,但个体情绪波动加剧,存在反噬风险】
我合上档案,呼吸沉重。
原来,我天生具备的那种超强推理能力,并非偶然……
而是某种实验的结果。
柳思思在我身旁沉默不语,似乎也在消化这一连串的震撼。
但我没有停下。
因为我终于明白——
我的父亲,曾经也是一名参与者。
而他去了哪里?
他是不是,也被“镜渊会”盯上了?
这些问题,就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紧紧缠住。
今晚只是一个开始。
更多的秘密,还藏在这片废墟之下。
而我,必须继续挖下去。
我站在那间地下室的中央,手中的纸质档案微微发颤。
昏黄的手电光束下,那些泛黄的文字像是从历史深处爬出来的幽灵,一点一点啃噬着我的理智。
“镜界计划负责人:丁海峰。”
这个名字,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我胸口。
丁海峰……那是我父亲的名字。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指用力到几乎要把纸张捏碎。
可那行字就在那里,冷静而残酷地告诉我——这不是巧合,不是误会,而是早已埋藏在我生命中的真相。
“致远……”柳思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担忧,“你还好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那份文件。
原来我不是普通的孩子。
我的天赋异禀,我的洞察之眼,甚至我这一身无法解释的能力,全都不是天生注定的奇迹,而是某个疯狂实验的产物。
而主导这一切的人……是我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
愤怒、震惊、疑惑,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在我胸腔里交织翻滚。
我猛地转身,冲向地下室更深处,柳思思急忙跟上。
“你去哪里?”她问。
“我要找到更多。”我咬牙,“我要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在一堆被压塌的铁皮柜中找到了一个未被完全烧毁的档案箱,里面装满了残破的实验记录和手写笔记。
我翻开一本笔记本,封面已经模糊不清,但内页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仍清晰可辨。
那是我父亲的笔迹。
【日记·1995年6月3日】
> “今天是07号样本第一次意识觉醒。他的大脑活跃度超出常人三倍以上,情绪波动剧烈。我知道我们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但他也是我唯一能留下的希望。”
我喉咙发紧。
他一直在记录我的成长。
继续往下翻:
> “镜渊会已经开始介入,他们想要控制‘因子’。如果让他们得逞,整个世界都会陷入黑暗。我必须把他送走,必须让他远离这个噩梦……但我不能告诉他真相。那样太危险。”
我闭上眼,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
原来他不是抛弃了我,而是为了保护我。
他选择了消失,选择了成为一段空白的记忆,只为了让我活在阳光之下。
可现实却把我一点点拽回了这个深渊。
我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一种久违的感觉——那种只有在极度紧张或危机时刻才会触发的能力。
“洞察之眼”之外,另一个隐藏更深的能力。
人格映射。
这是我最近才摸索出的新技能,它能在某些特殊环境下,感应并还原目标曾经的情绪痕迹,就像是时间在空气中残留下来的回声。
我将手掌按在那本笔记本上,闭上双眼。
瞬间,一股冰冷的情绪涌入脑海。
我看到一个身影,孤独地坐在昏暗的实验室角落,面前摆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婴儿正是小时候的我。
他一遍又一遍地写下四个字:
救我的孩子。
那一刻,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我终于明白了。
父亲不是叛徒,也不是疯子,他是这场阴谋中最清醒的人。
他预见了一切,也牺牲了一切,只为让我活下去。
而现在,我已经站在了他的终点,也即将迎来自己的命运。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
柳思思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变了。
“怎么回事?”我问。
她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全市多个区域同时出现了‘镜中界’投影场……警方怀疑,‘镜渊会’正式启动最终阶段了。”
我猛地站起身,握紧拳头。
“他们终于要出手了。”
柳思思看着我,眼中既有担忧,也有坚定。
“你要去阻止他们?”
“当然。”我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既然他们想唤醒这个世界,那就让我亲手结束这一切。”
话音落下,我缓缓抬头,目光穿透黑暗。
忽然,我的双眼仿佛被什么点亮,泛起一层淡淡的幽蓝色光芒。
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无数条交错的命运线,它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通向一个未知却注定的方向。
地下室深处,还有一扇门没有打开。
那扇门上,刻着一个编号:07号样本·隔离区。
而我手中,还握着那块金属牌。
我想进去。
我想看看,父亲最后留下的是什么。
我缓缓闭上眼,再次尝试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