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庄!
天光擦亮,岳均植便从床榻起身,被窝中侍寝的小娘顿时惊醒!
随即宛若受惊兔子一般,披上一件小衣便下床伺候前者穿衣洗漱!
岳均植望着其俏脸上的小心模样,亦是无奈苦笑!
一场千里逃难,便是已经过去许久,可这些来自南域的难民依旧心中难安!
稍时,岳均植瞧着铜镜中的自己,开怀大笑,久久不能停歇!
随即擦拭下眼角泪花,侧头问道:“月儿,你看我这身新行头儿,如何?”
二八年华的清丽少女,抬手在其胸前擦下一道细微灰尘,望着面前一袭青色圆领官袍,绣眉轻蹙!
思量再三,方才怯声道:“奴...奴家觉得很好瞧的,比以前黑色袍子鲜亮多了!”
岳均植闻言,扶了扶少女面庞,笑道:“自今日你家官人,便是都护府册封的官了!”
随着清溪庄升堡,一个从八品都镇知权事的官职自是少了的!
名正言顺,方才可为!
月儿闻言,看向一旁桌案上的乌纱帽,顿时面露讶然!
本以为河谷是法外之地,庄子也不过是那位少年庄主筹建的,可未料到自家落身的庄子,竟还是官府治下的!
一丝安然不觉间,在心头悄悄升起... ...
岳均植望着其惊讶神情,心中甚是受用,捏了捏其滑嫩的脸蛋儿,低声道:“今天傍晚我便回来,别忘了温些酒水!”
月儿闻言,震惊消退,继而想到那折磨人的酒水,顿时面上布满红晕,却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随着一枚青铜鱼符悬在腰间,岳镇使便昂首而去... ...
自少年名声显露,清溪庄便有诸多投奔!
而岳均植自是听从少年吩咐,来者不拒... ...
青壮之人,筛选弓马娴熟者编入庄勇,次之混入工匠!
女子妇人则作厨娘,或是蹂皮、编绳、纳鞋等活计!
不过一旬之日,庄子内又添千人之众!
岳均植点查名册,方才知晓清溪庄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万人庄!
然而,人多事多,便不善管理!
庄中十余位执事无奈,便又将齐掌事的治军之法拿出!
偷盗者,去手!
斗殴者,鞭挞!
奸淫者,斩首... ...
便是几位教孩子识字的南域书生,于学堂亦是手持马鞭!
严苛之法,不过七八具尸首便立刻井然有序!
而自从那二十七万斤的生铁到来,方才停歇几日的庄人又开始紧锣密布起来!
只因每一幅层压札甲的完成,便可去库房领取石炭!
简单的驭民之术,岳均植自见过许多,也不过是信手拿来,运用一二!
方至深秋,土生土长的河谷之人,却是夜间披上一层羊皮袄便可!
然而,诸多南域之人却是冻作一坨,那一筐筐耐燃的石炭,却是如此喜人!
晌午时分!
偌大庄子炊烟泛起,人声鼎沸!
尤其是供给吃食的露天场地,更是嘈杂不断!
然待岳均植与四名亲随刻意穿过此间,所有声响戛然而止,一个个皆是瞠目结舌!
乌纱帽、绸官袍、铜鱼符... ...
乌堡抵御马匪的有形可见的,而这都护府给予的恩威却是无形的!
穿堂过院,岳均植来到器作堂,抬眼便瞧见正用午膳的烽雷堡铸师们,立刻拱手笑道:“楚兄,吃食好可口不?”
楚连城闻声抬眼,顿时面露嬉笑,诸多时日,几人早已熟络,便起身作揖,玩笑道:“在下见过岳老爷!”
岳均植见此,便收起笑脸,腆胸迭肚,沉声道:“好个刁民,便拉下杖责二十!”
一番嬉闹,顿时惹来哄堂大笑!
增添一双碗筷,岳均植方才咬下一口胡饼,便欲开口!
待见楚连城无奈一叹,心中腹诽不已,转而抬手指了指堂中,
“赶出一副,自己去瞧,莫要搅扰我等饭食!”
岳均植闻言,顿时扔下胡饼,眼中满是炙热,脚下发力身形激射而去!
只见堂中甲椟之上,赫然挂着一副层压札甲,牛皮压铸的甲片层层堆叠,经过大漆鞣制的皮革满是漆黑毫无杂色,便是观望亦是透着一抹森然!
胸背!
披膊!
臂鞲!
裙甲!
鹘尾!
除去必备的部位,其上更有兽状肩吞、腹吞等物点缀!
岳均植抬手上下抚摸,爱不释手,眼中满是喜色,不停吞咽口水!
可瞧了片刻,顿觉有异,便回身高呼,
“楚兄,我的兜鍪、顿项在哪里啊?”
庭院之中正吃的香甜的楚连城,抹下唇边汁水,没好气道:“赶制,赶制,你能明白否?”
岳均植闻言,一脸悻悻,回身继续不停爱抚!
这哪里是一副札甲,这便是... ...
正值畅享之际,一名亲随匆忙而入,低言三两,转而递过一封信笺!
岳均植打开,见到上面只书一个大大的“齐”,便知晓缘由!
可方要言语之时,眼神突然转了转,继而轻声道:“将来人带来此处,再行定夺!”
一盏茶的功夫,待见亲随引着两人步入庭院!
顷刻间,器作堂四周的目光便被二人所吸引!
九尺有余的身高,足够鹤立鸡群,可二人那极为壮硕的臂膀,更是惹人侧目!
而两张凶恶的面庞,不如对视一眼,便周身泛寒,甚是骇人!
便是楚连城见此,亦是心中暗道,好一条魁伟大汉!
岳均植虽然在亲随口中心有思量,可见此还是心中一荡,不待其言语!
只见巨汉阔步入内,扫了眼岳均植身上的官服,沉声道:“你便是这里管事的?”
岳均植闻言,神情不变,含笑点头!
待见另一巨汉踏前一步,沉声道:“与我作点吃食,我老娘晌午还未吃呢!”
七八日的风餐露宿,二人自是不怕的,可便是苦了自家老娘!
但事有缓急,自是不敢有丝毫停歇!
岳均植闻言,转而看向亲随,
“八菜一汤,速速与老人家奉上!”
随着亲随领命而去,两名巨汉面色稍缓!
岳均植见状,心中一笑,还真是性情汉子啊,随即身子一闪,露出身后甲胄,轻笑道:“两位壮士,瞧瞧我这甲胄如何?”
一袭墨色骤然出现在二人眼中,疑惑一闪过而过,便是一抹炙热神采!
巨汉提步上前,也如岳均植一般,蒲扇大手上下轻抚,目中凶恶顿化柔情!
久于军中,如何不识得这层压札甲!
好东西啊... ...
正值此时,在旁的岳均植轻笑道:“壮士披甲一观可好?”
此言正中二人心坎!
下一瞬,只见一名巨汉张开双臂静待,另一巨汉娴熟为其披挂!
不消片刻!
一悍卒重甲的人间凶器,立于众人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