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的冬天无雪,位于加州南部,靠近太平洋的地理位置让这座属于地中海气候的城市温度适宜,就算是冬季,也没有那么冷。
傍晚五点钟,窗外的夕光洒在医院走廊里,就像是一层薄薄的金箔,时骨从茶水间里出来,手中拿着一杯加了牛奶的咖啡,结果刚把门关上,就遇到了迎面走来的艾德琳。
现在已经到下班时间了,艾德琳脱掉了工作服,换上一件浅褐色的长风衣,她的肩膀上挎着包包,双手插兜,看到时骨,非常惊喜地和他打招呼:“时,下午好。”
“下午好。”时骨同往回应她,他看着艾德琳的眼睛,“感觉好久没见到你了,最近很忙?”
“是啊。”艾德琳喟叹一声:“病人很多,医院里也有要处理的工作,我的医生把那些事都推给我,美其名曰是要锻炼我的能力,这阵子我都早出晚归,好不容易没有加班,回去以后要去和杨好好约会放松一下,犒劳我自己。”
最近医院的病人流量多时骨是知道的,因为不止是精神疾病部门,他所在的心理疾病部门也是人满为患,特别闻寒洲还是部门主任,业务能力没话讲,大家挤破头地想要找他看病,以至于闻寒洲这阵子天天从早到晚全部都要接待患者,忙的连中午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甚至连南加大那边的课程都取消了几节,压根转不开。
“理解。”时骨同情地点点头,诚恳地提醒她:“医生忙的话,助理也会忙,但你还是注意身体,再忙也记得吃饭,按时睡觉,无论如何,都要把健康放在第一位。”
无论是谁,被这样漂亮的人诚恳地叮嘱都会感到高兴,艾德琳也不意外,她笑嘻嘻地看着时骨,被哄的心花怒放:“时,真的是谢谢你,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过我看闻医生把你养的挺好的,自从他来了以后,你的状态可比之前好多了。”
时骨小脸一红,“哪有的事,我还觉得我最近有点胖了,这可不太好,希望在冬天过去之前能瘦下来。”
他和闻寒洲的关系并没有刻意去隐瞒,虽然两人不会做在医院的公共场合接吻和拥抱这种过于亲密的事,但从他们对彼此的态度也不难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刚开始还只有几位闻寒洲手下的医生察觉到不对劲,后来这件事就一传十十传百,搞得整个医院上下都知道了这事儿。
有关于他们的关系,医院内众说纷纭,但大家都知道,那位空降来这里的法籍华裔,履历以及各方面都极为优秀的部门主任对他的助理非常好,事无巨细地照顾与关心,后来还有人事部的领导透露出内部消息,说Lucien就是为了时骨而来,点名要时骨做自己的助理。
好在这是美国,自由程度和开放程度比国内高了不是一点,医院里乱搞的也不在少数,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对于他们这种正常恋爱,也不显眼的自然是尊重祝福,偶尔被其他医生碰到他们一块下班,还会笑着打趣几句,问闻寒洲什么时候带着他的甜心小宝贝结婚,大家都想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每每这时候,时骨都会直接躲到闻寒洲身后,装作小哑巴默默不出声,闻寒洲就大大方方地回应对方,感谢他们的祝福,把他对时骨的爱给直截了当地表达出来。
艾德琳也曾经这样打趣过,眼见现在她又要问出这个问题,时骨连忙喝了一口咖啡,“我还有工作要做,先回去了,你快点下班吧,回见。”
很奇怪,他以前明明不是个容易害羞的人,从前和闻寒洲在一起的时候,别人问他,他就会大大方方地主动承认,但自从工作以后,他就收敛了不少,听到别人几句打趣都会觉得脸红,只想赶快逃离。
有时候他想想,觉得自己也是有够可以的,和闻寒洲的关系始终就捋不清,如果有人告诉以前的时骨,他以后会和自己的老师,心理医生,上级谈恋爱的话,那他是绝对不信的。
单单拎出来一条都是不正经关系,更别说三条,而这三种关系的箭头,最后还都指向了闻寒洲一个人。
回到办公室时,闻寒洲似乎是刚刚打完电话,他站在窗前,手中攥着手机,听到脚步声,回过头,在看清是时骨以后,眼色柔和了下来。
“下班了——领导。”时骨拉长音调,故意叫他:“最近天天都陪你加班,都要累死了,明天是周末,不如领导体恤一下你的下属,给我放个假,让我准时回家吧?”
办公室里没有别人,门也被刚刚时骨进来时随手带上,闻寒洲走过来,把人摁在自己怀里,低下头,触碰到时骨柔软的嘴唇,熟练地和他接吻。
时骨被闻寒洲亲的腿软,双手挂上他的脖颈,软绵绵地从嘴里渗出几声呻吟,直到闻寒洲移开,他喘着气,挑起眉,“领导亲我干什么?加班补偿?”
“领导在给你发福利。”闻寒洲捉住时骨不老实的,想要往自己腰腹处探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时骨当然是喜欢这份福利的,他贴在闻寒洲身上,还想继续和他亲,却被闻寒洲侧头躲了一下,正要表达自己的不满,就听到闻寒洲沉沉的声音响起:“时骨,我明天要离开洛杉矶,回去巴黎一趟。”
闻言,时骨愣了愣,下意识追问:“去出差么?还是工作上的事还没有交接好,需要你本人亲自去一次?”
“都不是。”闻寒洲停顿片刻,似乎是在纠结,最后还是选择把自己要回去的真正原因告诉他:“闻灼庭在IcU快撑不住了,可能挺不过三天。”
这个名字时骨太久没听到过,但再次想起时,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冷静下来后觉得自己反应过于激烈了,但还是对此感到不可思议,“他……”
“胃癌晚期,和我祖母一样。”
闻寒洲淡淡地开口,就像是在陈述什么无关紧要的事,语气里没有半点波澜:“在一年前检查发现的,靠着药物和治疗撑到现在,为他续着一口气。”
自从时骨走后,闻寒洲再也没有踏入过闻灼庭家半步,甚至连闻邵远和克洛伊也不怎么联系,闻灼庭确诊了胃癌晚期这个消息,还是他从闻景那里得知的,可在得知这个消息时,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回了句我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继续处理手头的工作。
后来闻灼庭入院,他也没有去看过他,都是从弟弟的嘴里听到他的状况,知道他越来越差,已经没有了精气神,从刚开始还能维持基本的生活状态,到后来吃不下任何东西,直到现在。
刚刚闻景给他打来电话,语气失落,说祖父快不行了,让闻寒洲回来一趟,见他最后一面,闻寒洲本不想回,可那个不字还没说出口,他就又想到了什么别的事情,于是在沉默良久过后开了口,沉沉地答了个好字。
毕竟那是他父亲的父亲,他做过许多对不起闻寒洲的事,却也曾经在方方面面帮助过他,闻寒洲不想原谅他,不想原谅他对时骨做的一切,对他当年把时骨逼走的事耿耿于怀,可这一趟,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回去,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要去见闻灼庭最后一面。
“是这样啊。”时骨点点头,“那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有三年没回巴黎了,这次陪你一起回去看看,也挺好的,我就当是怀旧散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