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严刚闻言再次认真的看了起来,很快在那一排排的入股家族中,发现不少熟悉的姓氏,骇然回望:“这...李阁老,钱阁老,温阁老,已故周阁老,致仕的程阁老...连郭尚书竟也在?”
“不错,他们都有族人以个人名义入股了顺隆号,不只他们,譬如魏国公等勋贵也在此列”
“伯父,顺隆号从来不是皇家的”
严刚突然面色大变,死死的瞪着陈牧,一字一句道:“你跟我说实话,弄出这个东西,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为大明的安危考虑”
陈牧神色肃穆,脸上的正气几乎拧成实质:“这次山西大乱,太原被破,根源就是商贾势力太大,欲壑难填所制!一旦按以往惯例,将抄家所得尽数发卖,数年之后,又会有另一个八大家崛起,难免不会重蹈覆辙”
“可如果这些商贸操持在顺隆号之手,那就不一样了,它只会源源不断的为朝廷输送钱粮,而再无尾大不掉之货”
“它所得的海量银钱,通过层层稀释,到各家头上,并不会产生如八大家一般的左右朝政的豪商,山西将从此安定,再无此等困扰”
陈牧的诡辩看似合情合理,头头是道,可严刚也不是白给的,岂能轻易相信这话。
“那如果顺隆号..”
“不会”
陈牧斩钉截铁道:“顺隆号完全处于皇家和官府双重监管之下,它只会是为朝廷取利的工具,而且在成立之初,陛下便有过旨意,官府不得以任何理由介入顺隆号的经营、人事等等,故此也不会成为官员们斗争的工具”
“顺隆号的未来,将类似于大明银票局,不同的是,他是朝廷的,不受皇家控制。”
严刚听得很认真,心底也有些认同的这个理念,可总觉得哪里不对,不放心:“忠义啊,这.......”
“伯父,我知你的担心,其实小侄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啊。”
陈牧深吸一口,叹道:“顺隆号,在您监管下运营几年,如果有问题,以您老的见识,也会及时发现,到时如果于国不利,自然要除之”
“故此,伯父你能来山西,小侄万分欣喜,此乃是最好的安排!”
“这....好吧,就先运转两年看看”
严刚翻着那家族名录,突然轻咦道:“忠义,这里面怎么没有你岳父苏家,和你的陈家?”
陈牧尴尬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一根手指,放在那密密麻麻的名字上。
“嘶,你指的是这几家,竟都是你的?”
“不..不是”
“嗯?”
“是从这往下都是.....”
严刚:“..................信不信老夫参你!”
……
经过不懈努力,严刚终于被陈牧忽悠瘸了,在顺隆号初创之时任其发展。
仅仅一年半之后,他就骇然的发现,顺隆号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庞然大物,不是任何人想停就能停的了。
真正收到了利益的各方,成为顺隆号最强有力的护盾,会将所有敢于触碰的人,撕的粉碎。
........
朝廷的旨意是山西百废待兴,诸事繁杂,陈牧必须彻底交接完成后,在回京述职,另有重任。
陈牧对多给出的时间很是满意,带着严刚乘追风车,日行二百余里,十天时间在山西除了大同外的各府及直属州跑了个遍。
天地良心,严刚也是扔下五十奔六十的老头了,要不是这些年身子骨还不错,就这一路颠簸,能把老头给颠死。
不过吃了百分辛苦,自然也有千分的回报。
这十天跑下来,严刚对山西,特别是对陈牧的各项举措,了解的十分详尽。
越是了解,严刚越是觉得可惜。
“忠义,老夫惭愧呀,若你继续在主政山西,不说十年,就是再有三年时间,光凭这些政绩,你便足以留名青史,百代传扬了。”
“伯父,陈牧所为,皆为国为民尔,至于在谁手上完成并不重要,些许虚名罢了,只要山西父老能过上好日子,陈牧死而无怨也”
陈牧话语间一片萧索,在场众官闻言心中也很是难受,都明白陈牧进京名曰述职,实为审问,有心想安抚几句,满腔的话语却堵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最终还是韩晃代表众官道:“抚台,朝中之事,非我等地方官所能左右,但您在山西的赫赫功绩,我等记得,山西的百姓记得,惶惶青史也会记得”
陈牧仰天大笑,旋即对众官道:“陈牧所为,上对的起朝廷,下对得起百姓,此生已无憾矣”
“严中丞乃我至亲长辈,能来山西主持大局,我也放心了”
“我走后,你等不可懈怠政事,山西已经俩个多未曾下过透雨,邸报上河南山东也是如此,今年的北方大旱恐怕是躲不掉了”
“山西刚刚经历大乱,民生凋敝,遭此天灾,极易引发动荡,而赈灾,最重要的就是粮食,故此除了继续抢修水利外,也要提前准备足够的粮食以应对灾情”
“如果到时发现灾民太多,当以工代赈,务必使青壮安定下来”
“如果发现任何暴乱苗头,不必顾忌其他,务必第一时间镇压,该杀的就杀,山西不能再乱了”
“如果..........”
“如...............”
陈牧也没管这些官能听进去多少,竹筒倒豆子把对山西的安排说了个遍,直到再无遗漏之处,才有些哽咽的转身郑重做了个罗圈揖:“山西,牧就此拜托诸位了”
众官齐齐躬身道:“我等领命,抚台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