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姿月心下稍定，她微微拉开一条缝隙，看见了平凌的脸。
在门打开后，门外站着的不仅是平凌，还有一众黑压压的侍卫，并且平凌身上也捆着绳子。
平凌的踪迹暴露了。
“小心请回去。”
这次的待遇比上次好多了，马车里铺着厚重的毯子，甚至还燃着熏香，温姿月上了马车便昏昏欲睡。
等走到中途，还有侍女叫她起来吃些东西。
餐食很精致，都是仔细准备过的，糕点的模样也都很是可爱。
温姿月尝了一口，很合她口味。
这次的目的地是皇宫，温姿月上次来的时候还觉得恐慌，这次在轿撵里向外看思绪异常平和。
她被送进了一处宫殿，里面雕梁画柱每一处都庄重古朴无比。
这是皇权的聚集地，天下人趋之若鹜。
殿外的侍卫仿若黑云，乌压压的站成队列，只看一眼便觉得压抑。
第一个来见她的人是朱珩殊。
朱珩殊道：“温姑娘，又见面了。”
温姿月笑意不达眼底，“真没想到，第一个来见我的人会是你。”
朱珩殊轻笑，“你以为会是谁，顾流亭，商序？”
顾流亭是该来见她的，平凌带走了温姿月，这件事无疑是把顾家架在了火上烤。
但商序为什么要见她？
温姿月轻快道：“快些宣旨吧。”
她在打哑谜，可朱珩殊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之前她的身份被抹去，哪怕先皇驾崩，也都与她无任何干系。
可现在她主动问起圣旨，且还是不慌不忙的模样，朱珩殊反应过来她是自己离开的。
温姿月的笑容说不出的恶劣，“多谢朱先生提醒，我才想起来自己无依无靠，若想站稳跟脚只能靠着殿下的垂怜。”
闻聿檀执意要让她没名没分，温姿月的反击也很果断，她用假死放大闻聿檀对她的感情。
如果非要留下，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好一些。
至于贵重的身份，那些世家就不能让温姿月得到，就如朱珩殊所说，她只能依仗着闻聿檀对她究竟有几分情意。
爱人死而复生，吃了上次因着她没身份，找人都不方便的苦头，闻聿檀这次绝对会给她足够尊贵的身份。
她选择的帮手也很巧合，刚好是顾家的人，仿佛是顾家要伤害她。
朱珩殊心底发寒，她太聪明，又很会以自己为饵。
温姿月唏嘘，“朱先生，你也教过我课业，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别用这‘此子断不可留’的眼神看我。”
她一向对学问不上心，此刻为了反讥朱珩殊，还刻意地咬文嚼字。
朱珩殊却没因着她的话恼怒，只是沉默着，在温姿月有些坐不住时，朱珩殊道：“商序他，腿被着火的柱子砸伤，再不能行走。”
温姿月微愣。
在她离开时，天色已经转阴，之后的几日更是多雨。
他被砸伤腿，只能是因为他进了北院。
温姿月眼睫微颤，“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院墙外的那棵树很高，整个北院都能纳入眼中，温姿月暂时在树上藏着，她自然看到了商序屡次进了北院里的房间。
在他第四次盖上湿棉被时，或许是被烟熏到了眼睛，他微微抬头想遮掩眼眶中的湿润。
温姿月确信商序看到了她。
商序又一次进了火焰中，当时温姿月有些心慌，她便先离开了。
听着宫里侍女们小心的传达，温姿月知道商序那日抱出了一具尸体，当然，侍女的重心是放在闻聿檀对这具尸体的用心上的。
她们说，太子殿下每日在棺椁前，甚至还为女尸擦拭烟灰的脏污。
她不迟钝，商序对她态度的转变在她第一次逃开后，他是闻聿檀亲近的幕僚，怎么不知道闻聿檀的打算。
所以商序对她的态度有些轻佻的暧昧，他在想的，应该就是她身份地位是可以被胡乱遐想的。
温姿月长得很漂亮，她一直知道自己很招人觊觎，骄纵肆意妄为为她遮挡了许多烂桃花，可这些依旧建立在她有身份的震慑的前提下。
在她被隐藏了身份后，她好像丢了盔甲，成了可以被人掌控的，也变得可怜。
商序可能就是对无助的她生了怜悯的心思。
朱珩殊仔细的盯着她的眼睛，他试图从温姿月眼中看到愧疚，可是没有，她的眼里只有细微的同情。
朱珩殊转身离开。
平凌被羁押在牢里，顾流亭去看了他。
平凌脸上多了很多伤口，俨然受过重刑，他的眼中满是凶光。
顾流亭神色冰寒，“平凌，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般不知轻重，竟然从王府里把人带走，你便是这般报答顾家对你的收养之恩？”
他用鞭柄撑起平凌的脸，“回答。”
平凌眼中尽是单纯的茫然，“为什么不可以做，为什么我要报答顾家的收养之恩？”
他被狼群抚养长大，他的心中没有世间的规则，更谈不上要对顾家有知遇之恩。
“顾小姐收留了我，可我也杀了很多人，而且顾府里有人打我骂我，你们对我并不好，不应该是你们对不起我吗？”
平凌说的如此理直气壮，顾流亭一时间发笑。
真是所有事都在把顾家往火坑里退，真是避都避不开，顾流亭拿起刀便想把平凌了解。
太监制止道：“殿下说了，留下平凌的命。”
极好，他把人带出来，最后惹了一身腥，最后还不能处置他。
温姿月和平凌很像。
这一刻她睁眼说瞎话，“我不知道，当时起火了，我太害怕了，有人带我离开，我就跟着他走了。”
她对面坐着的是闻聿檀，闻聿檀身上是龙袍，周身尽是威严。
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可眼瞳依旧清明，他的目光温柔如水，温姿月的说辞也越发坚定。
她咬定自己是无辜的。
闻聿檀道：“嗯，姿姿受委屈了。”
温姿月没想到这么好糊弄过去，她指着烛火，“路上好累，我要休息了。”
闻聿檀道：“凤袍赶制出来了，姿姿可要试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