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蔗姑师妹？”
林九看着太初，一脸不解的问道。
蔗姑师妹的坟墓就在眼前，大师兄为何会这样说。
“看好四目，别让他捣乱。”
太初一挥手，几人隐去身形，四目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太初带着几人来到道观大殿。
看到几人疑惑的眼神，太初解释道。
“好戏开场了，好好看。”
方才离去的老人家，拄着拐杖从大殿后面蹒跚着走了出来，走到供桌前面。
老人家双手结印，好半天一丝金光从体内挤了出来，注入到供桌上的灵坛里。
老人家像是被抽空了身体，一个不稳踉跄的跪倒在供桌前面的蒲团上。
“孩子们，投胎去吧，原本还想在供养你们一段时间。可我这身体不中用了，撑不了几天了。”
“今天看到大师兄他们，真好。我差点忍不住和他们相认了，我这身体只会拖累他们，末法时代即将完全来临，大师兄还要领着茅山派剩余的弟子去地仙界呢。”
“林九师兄看起来老了很多，四目师兄还是这么真性情，千鹤师兄还是板着脸。”
“大师兄还是这么神采奕奕，几十年过去了一点都没有变。不像我，都快不成样子了。”
“这么多年，你们的怨气也消散的差不多了，等我歇歇。过几天就送你们去投胎。希望你们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不要再遭罪了。”
蔗姑跪坐在蒲团上，恢复了一点力气，拄着拐杖踉跄着起身。
一步一步的走到道观大门口，吃力的打开门，蹒跚着走到道观后面。
那座立着蔗姑墓碑的孤坟前，蔗姑一捧一捧把四目刨出来的土重新填回去。
“梅姑，对不起啊，四目师兄不是故意的，我替他向你道歉了。”
“道歉这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四目师兄？”
蔗姑回头看到四目，大吃一惊，大师兄不是带着他们离开了吗？
四目强忍着眼里的泪水，拉过蔗姑的手，一捧一捧的把自己刨出来的土重新填回原位。
“四目师兄对不起。”
“你怎么可以这样，欺骗我们，害我流了这么多眼泪。”
“我...。”
蔗姑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真是的，老了脑子也不灵活了，大师兄火眼金睛，就我这点小把戏也想瞒过大师兄。”
“你知道就好，你害他们三个这么伤心，可得好好的补偿一下他们，就煮一锅你最拿手的鸡汤吧。”
太初散去法术，带着林九和千鹤两人走到蔗姑面前。
“林九师兄，千鹤师兄，对不起。”
蔗姑不好意思的说着，为自己欺骗他们的行为道歉，隐约有刚上茅山那个内向害羞小姑娘的影子。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我们居然没有认出来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师妹，你变成今天的模样，都是我们三个连累的。”
“是啊，蔗姑师妹，是师兄们对不起你，把你害成这样了。”
林九和千鹤挽起蔗姑的胳膊，搀扶着她。
“你们就打算在这里叙旧？”
太初打断几人，转身向着道观里面走去。
“蔗姑师妹，你这道观里，怎么供奉着这么多的牌位和灵坛，刚才你为什么要把你的功德分给这些小鬼，是他们逼迫你的吗？”
千鹤手持桃木剑，指着供桌上的牌位和灵坛问道，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
如今几位师兄都在，就凭眼前的几个小鬼，再来一百个都不够他们师兄弟几人收拾的。
“千鹤师兄，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蔗姑拉了拉千鹤的道袍袖子，跪坐在蒲团上开始慢慢讲述她离开茅山之后的事。
“当年我不忍看到你们日日自责，觉得亏欠于我，我不辞而别一直漫无目的的走着。”
“或许是上天注定，我来到西南的十万大山这边，这里民风愚昧，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怨气冲天，不时的有怨鬼作乱。”
“我修为虽未完全恢复，但对付一些怨鬼还是不在话下。”
“就在我抓住了这些小鬼，准备超度他们的时候，梅姑出现了，她阻止了我。”
“起初我以为她心术不正，利用怨鬼行事，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准备除了她为民除害，后面她苦苦哀求，让我跟着她走。”
“我一时心软答应了下来，等到了道观才明白她做的事。”
“眼前这些灵坛和牌位供奉的都是刚出生的女婴，这里的人重男轻女，家里有女孩的，第二胎要是还是女孩，她们在出生之际便要过桥。”
“过桥？这是什么奇怪的仪式。”
四目出声打断了蔗姑的话，好奇的问道。
“过桥，是一种邪术，为了杀死刚出生的女婴，我说的对吗？蔗姑师妹。”
“大师兄说的对，这片地界，十里八村都有学了些皮毛的法师，多半是接生婆。她们为了敛财便答应了为女婴过桥的事。”
“等女婴刚生下来，接生婆便端来一盆水，上面架上筷子或者木棍，架起女婴让他们走过筷子桥，等到中间时便松手，女婴落入水中，活活溺死。”
“女婴刚出生，灵魂浑浑噩噩，以为过了奈何桥，本能的离开产房四处游荡，运气好的能顺利去投胎，运气不好的就化做了怨灵。”
“可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终会得到报应，随着被溺死的女婴越来越多，就算过了桥欺骗了女婴，但死气和怨气越聚越多，怨灵生成的也就越多。”
“村子里的产婆被怨灵找上门，活活溺死在恭桶里，参与过过桥之事的村民接连死去。”
“梅姑原是十万大山另一边村子的，年轻时自己的女儿也被夫家过了桥，她逃离夫家，机缘巧合下学了几手法术，在此修建了道观。”
“原本她不想管这些事，可看着越来越多的村民死去，怨灵越来越多，想起自己的女儿，她终归还是心软了。”
“她挨家挨户的山门，为那些被过桥的女婴起了名，供了牌，让她们不再是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把那些成了怨鬼的女婴抓到坛子里，做法封了起来，日日超度。”
“原本梅姑都处理好了，只要这些怨灵洗去怨气就能去投胎了。可那些村民又开始作死，偷偷对刚出生的女婴过桥，他们不会法术，照葫芦画瓢一通，过桥不成怨灵增加了不少。”
“我遇到梅姑的时候就是她在收服那些可怜的孩子，自打那以后我就在这里住下了。”
“洗去这些孩子身上的怨气比我们想的还要难，我们一边阻止村民偷偷过桥，一边还要对着灵坛日日超度。”
“我们为这些女婴的鬼魂洗去怨气，就是代村民承受了因果，代女婴承受怨气。终日接触怨气，梅姑被怨气侵袭，神智不清前几年去了。我修了大师兄赐的功德之法，靠着功法多苟延残喘了几年，眼下这些怨灵身上的怨气被我的功德洗刷的所剩无几。”
“我在坚持几天，在做些善事得些功德，便能助她们去投胎了。”
“临了前能再见到大师兄你们，上天也算对我不薄了。”
蔗姑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看着太初他们几个。
“师妹你功德无量，上天也不会轻易让你走的。”
太初心疼的摸了一下眼前不成样子，已经油尽灯枯的小师妹的头。
一道仙气顺着太初的手注入到蔗姑的体内，配合九息服气大神通。
蔗姑原本花白，宛如枯草的头发慢慢恢复光泽，一抹抹黑色重新爬上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