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茶盏在林亦秀指尖轻轻转动,盏中茶汤泛起的涟漪如同一幅微型星图,流转的光晕间,道则灵韵若隐若现。
林江望着老祖的动作,呼吸都不自觉地变得急促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昌州城执行道剑宗门规时的一举一动,竟都被老祖看在眼里。
“这就是秦王赢襄长说的修合虽无人见,存心自有天知吗?”
林江心中暗自感叹。作为大秦帝国的王,赢襄出身道剑宗的事迹在阮城林家广为流传,此刻,他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分量。
双手微微颤抖着,林江捧起茶盏。琥珀色的茶汤表面,一层淡金色光晕若有若无,丝丝缕缕的灵气如游龙般在其中穿梭。
仅仅一眼,他便知晓这绝非寻常灵茶,定是蕴含着老祖赐下的玄妙。
怀着敬畏之心,林江将茶盏送至唇边。
滚烫的茶水入口,如同一股炽热的洪流,顺着喉咙直入丹田。刹那间,茶汤在丹田处轰然炸开,化作万千道金丝细线,如活泼的灵蛇般游走在七经八脉之间。林江浑身一震,只觉识海仿佛被重锤击中,轰然炸开。
一幅幅画面如潮水般在他的识海中汹涌而来。道剑宗大殿之上,宗主林玄静练剑的场景栩栩如生。宗主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挥剑,都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剑影闪烁间,有雷霆之威,亦有流水之柔。
随着感悟的深入,林江的神色开始不断变化。时而眉头紧皱,面露痛苦之色,似是被那高深莫测的剑道法则所困扰,难以参透其中的奥秘;时而又微微舒展眉头,露出释然的神情,仿佛在一瞬间抓住了那一丝灵光。
细小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不断滚落,浸湿了他的衣衫。深知继续下去的危险,林江强忍着识海中的混乱,艰难地盘坐在地上,双手结印,运转起无极心法。
温润的气息从丹田升起,缓缓中和着识海中的躁动。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悠远,意识也逐渐清晰。在这过程中,他仿佛与周围的天地灵气产生了某种微妙的联系。
浮生小筑内的道则灵韵,如潺潺溪流般缓缓融入他的身体,滋养着他的经脉与识海。
不远处,林亦秀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盘坐在地上的林江。片刻后,他在脑海中唤出系统:“系统,你且看看我这徒孙天赋如何?”
“宿主,这林江刚才得你青莲剑诀秘法传授,竟直接开了剑眼。再加上饮下了你赐下的悟道茶,体内灵气已然开始自行运转,剑心通明指日可待,日后修为必将一日千里!”
听着系统的话语,林亦秀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喃喃自语道:“好,不错!又来一颗好苗子,还是心向道剑宗的,假以时日,必能成为宗门的中流砥柱!”
此时的林江,周身环绕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与浮生小筑内的道则灵韵相互呼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剑道的感悟愈发深刻,剑纹在他周身流转如银河倒悬,体内的灵气也愈发醇厚。
而此刻,万里之外的凤梧州太昊宗,凛冽罡风呼啸而过,将山门两侧的朱漆灯笼吹得噼啪作响。
叶清霜脚踏寒螭剑,剑身泛起幽蓝光晕,寒意顺着剑刃蔓延;宿从炎肩头的离火葫芦吞吐着赤芒,映得他古铜色的脸庞愈发冷峻;苍佑安轻摇青竹扇,扇骨间隐有符文若隐若现,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三人凌空而立,衣袍猎猎作响,在太昊宗弟子如临大敌的注视下,恍若三座巍峨山岳。
“青玄仙盟玄火峰峰主宿从炎,前来拜宗!”
“青玄仙盟藏剑峰峰主叶清霜,前来拜宗!”
“青玄仙盟大同峰峰主苍佑安,前来拜宗!”
三人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云霄,震得山门匾额上的积尘簌簌而落。
守山弟子面面相觑,为首的少年紧握剑柄,目光警惕:“你们是青玄仙盟峰主?我这就去通报!”
此前,三人并未与曹一诺一同出发,而是先前往长柏域青玄仙盟。
在盟中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如铅。沈修神色严肃地将贾家灭门案的卷宗推到三人面前,泛黄的纸张上,记录着那场惨绝人寰的灾难。
“贾家护族阵法被破,满门上下三千余口,一夜之间尽数殒命,所有产业被姬家接手......”
沈修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也不知是被姬无命气的还是真的为贾家之事感到愤怒。
叶清霜修长的手指轻轻翻阅着卷宗,突然目光一凝:“能让贾家毫无还手之力,必定是有备而来。而且一人未逃,定是有人里应外合......”
她的声音冰冷如霜,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宿从炎凑近查看,粗粝的手指重重地按在卷宗上:“看这攻击痕迹,是元婴修士的手笔,与传言的道剑宗的实力不符!道剑宗若真想灭贾家,何须如此大费周章?这分明是栽赃!”
他怒不可遏,一拳砸在地上,地面顿时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沈修长叹一声,眼中满是忧虑:“姬家在凤梧州势力庞大,背后更有元婴老祖坐镇,此事蹊跷之处太多......姬家此举,恐怕不只是为了吞并贾家产业这么简单。”
苍佑安沉思片刻,折扇轻敲掌心:“可他为何要将罪名嫁祸给道剑宗?其中必有更深的谋划。道剑宗在大秦帝国根基深厚,贸然挑衅,即便姬家有元婴老祖,也绝非明智之举。”
“还能有什么谋划,肯定是道剑宗的灵石矿啊~!”
“我一来到凤梧州,就听见到处在传大秦帝国灵石矿,储量惊人,若能掌控,足以改变凤梧州的势力格局。道剑宗作为大秦帝国的后盾,姬家若能借此机会打压道剑宗,说不定就能染指那座灵石矿。”
宿从炎大声说道。
“看来大秦帝国真有灵石矿!”
“如此一来,姬家的动机便说得通了。只是,姬家实力不小,背后说不定还有其他势力支持,我们要小心行事。太昊宗此前与道剑宗有过冲突,或许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线索,还是再去太昊宗看看是怎么回事!”
叶清霜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我看行!”
苍佑安点头赞同。
“太昊宗前任宗主柳归与道剑宗一事,说不定也与这背后的阴谋有关。我们正好顺路查一查,看能否找出更多关联。”
“好!我也觉得可以!”
三人达成共识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太昊宗。
此刻,在太昊宗山门,随着守山弟子的通报,三人被引入宗门。
穿过蜿蜒的青石小径,来到大殿前,厚重的铜门缓缓打开,刘理坤早已在此等候。
他神色凝重,目光在三人身上一一扫过:“三位峰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要事?”
宿从炎上前一步,开门见山地问道:“刘宗主,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道剑宗同时也是为了贾家灭门案。还望你能如实相告,此前道剑宗与贵宗的冲突,是否与贾家之事有关?”
“太昊宗与道剑宗一战是为何?道剑宗可否有滥杀无辜?”
刘理坤微微一怔,随即叹了口气:“既然三位峰主已经查到这里,我也不再隐瞒。此前道剑宗与我宗的冲突,实则是一场误会,前任宗主柳归,以及部分长老和弟子,皆是初日仙国太虚神教的暗子。”
“他们故意挑起事端,栽赃给道剑宗,妄图引发两派纷争,坐收渔利。道剑宗查明真相后,非但没有为难我宗,还助我们清理了余孽。”
刘理坤话音未落,叶清霜的寒螭剑突然发出清越鸣响,剑身上凝结的霜花簌簌而落。
她指尖轻叩剑柄,目光如电:“这么说来,太昊宗的真正弟子并未遭难?”
“正是。”
刘理坤抬手轻挥,一道光幕在殿中展开,映出数位太昊宗弟子走火入魔的惨状。
“太虚神教传下的血魔公功看似能快速提升修为,实则...若不是道剑宗出手,我宗半数弟子都要沦为行尸走肉。”
苍佑安折扇轻展,扇面符文与玉简产生共鸣,泛起阵阵涟漪:“当时太昊宗大战,黄泉宗和姬家也参与其中。姬无命是不是以贾家和灵石矿为诱饵,设下了局?“
“说来惭愧。”
刘理坤神色黯然:“姬无命称道剑宗为魔宗,妄图独占大秦帝国的灵石矿脉。我们当时还被柳归蒙在鼓里...他又许诺事成后将矿脉收益分我宗三成,可是道剑宗之人战斗力实在太强...”
“贾家的神通长老皆被道剑宗所杀,太虚神教之人也被道剑宗斩杀完....”
“青玄仙盟有令,修仙资源需由各大仙门掌控。道剑宗这般广收门徒,分明是要打破规矩!他们甚至在传授凡人基础吐纳法,长此以往,仙盟根基恐被动摇。说他们是魔宗也没错。”
“清霜真人,贾家之人被杀完是传言道剑宗与贾家支脉有过节...”
“贾家还有支脉?”
“是的在乾元帝国,不过皆是没啥修为的凡人!”
听到刘理坤的话三人对视一眼,心中已有定论,不去灭有过节的支脉反而去灭天远地远的贾家全族,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宿从炎猛地起身,离火葫芦的赤芒暴涨三寸,寒芒映得他面色如铁:“走!去朝阳城姬家!我倒要看看,这姬无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己的新婚妻子全族被灭他还和没事人一样!”
“从炎真人且慢,姬家在朝阳城经营几千年,现在还和孔家走的近,必定不是这么好来的...”
“是啊从炎,要不我们先去乾元帝国看看那贾家支脉,再去大秦帝国看看道剑宗是怎么回事吧!”
“清霜这想法不错,反正我们和曹一诺也是约的在乾元帝国碰面!”
“好!”
......
刘理坤望着三人转身欲行,他疾步上前道:“三位峰主慢行!若你们要去道剑宗,请代我向师弟问好。”
叶清霜望向刘理坤问道:“刘宗主的师弟是?”
“张一风。”
刘理坤眼眶泛红,声音哽咽:“他本是我师尊刘知意宗最小的弟子,却在修炼了太虚神教的功法后神志不清......”
“在李家的周旋下道剑宗的林玄静才留他一条命,将他带走......“
宿从炎拍来拍葫芦道:“原来如此!刘宗主放心,这次我们定会将张一风平安带回。”
“走!”
宿从炎周身燃起赤色火焰,离火葫芦发出震天轰鸣,三人化作三道流光冲天而起。
罡风裹着沙砾拍打在叶清霜的面甲上,发出细碎的撞击声。
当三人穿过苍域边境的界碑时,瞬间觉得苍域灵气稀薄。乾元皇城的轮廓在三人的眼中慢慢浮现,本该巍峨的城楼此刻蒙着层灰翳。
三人落在朱雀大街:“这灵气......太稀薄了!连皇城灵气都这般浑浊,这苍域之人是怎么修炼的!”
叶清霜望着街边枯败的槐树,树干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先别管这些,找到贾家支脉才是要紧事。”
她突然指向城西,寒芒所指之处,一座府邸出现。
贾家祖祠内,檀木供桌前,白发老者颤抖着将茶盏推过案几。
“老爷!小姐和族人跟着主脉的小姐走了!只有我这个老头子还在这里陪着你!”
暮色如血浸染残垣,宿从炎三人的身影骤然撕裂虚空显现。
那佝偻老头手中的铜盆当啷坠地,污水泼溅在焦黑的门槛上,蒸腾起诡异的青雾。他膝盖重重磕在碎砖上,浑浊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三位仙长饶命...饶命!”
叶清霜寒璃剑悬于身侧,剑锋凝出的冰棱映得老者面如土色:“你是何人?为何在这贾家支脉祠堂?”
话音未落,一缕灵力已探入老者丹田,却发现这老人只是一个普通人。
老者喉结上下滚动,后颈暴起蚯蚓状青筋:“我、我是贾府的佣人......小姐和贾家族人都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