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易天庭,朝天宫。
黄金神殿之巅,帝座如日恒悬,九天神光垂落,映照出大易天帝那巍峨不可直视的伟岸身影。
他指尖投出手中法旨金令,令牌破空而起,瞬息间悬于半空,通体泛着万古不灭的神辉。
“尔等将军听令——”那声音尚未完全落下,虚空忽起波澜,如水面涟漪荡漾,一股古老而浩瀚的道音自时空深处传来。
一名身影身穿灰白道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金令下方,他眉眼如画、气质温和,却有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
他,正是大音道院之主,曾讲道于诸天万域、三教九流皆称一声院长的存在。
笛梵伸出枯槁却不失道韵的手掌,接住那枚象征着亿万军令的金色令牌。
金令在他掌心微颤,如有神灵不安。
随后,他长叹一声,声音虽轻,却如古钟晨鸣,响彻整个朝天宫:“天帝,老朽恳请……三思。此刻,是否真的应对楚风出手?”
此言一出,大殿寂静如死,群臣面面相觑,仿佛连空气都被冻结。
谁也没有料到,大音道院的主事人,居然会为楚风出面!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敢拦下天帝令!
楚风,亲手诛杀太子钟自在,此事传遍神州浩土,如雷贯耳。
大易天庭势必要缉拿,怎可容忍他人横加干涉?
霎时,天帝映照之影冷哼一声,声音如裂雷穿空,震碎四周虚空,时光在这瞬间都出现断裂与回溯之痕!
殿下那位曾失控咆哮的老者再次怒目而视,低吼如雷:“笛梵!你身份虽尊,德望虽高,但此乃我大易天庭之道场!你此举,是要逆我帝旨么!?”
他咬牙切齿,几欲拔剑!
而那天帝映照身,虽未起身,仅那一声冷哼已显波澜。
太子的死,是刻在天庭的血印,岂容人情动摇!
大殿中群臣神色各异,有人垂首不语,有人神情犹疑。许多文武百官,早年皆出自大音道院,甚至曾听笛梵讲道数百年,此刻,看向那位老人,敬畏中夹杂着难言的沉重。
但为何?为何连笛梵都要庇护楚风?
那枚金令仍在他手中散发冷芒。
他抬眸,直视那天帝映照,语气沉稳,不带丝毫情绪,却宛如古碑立于风中,不可撼动:“天帝,钟太子之死,楚风难辞其咎。但老朽所求非是宽恕,而是——缓刑。”
“老朽恳请陛下,留他一年,一年之内,大易天庭不得对其动兵。其后,若楚风依旧存于世,老朽……不再干涉。”
语气虽平,却毫无退让,此言如雷,再次震动朝天宫。
殿中寂然无声,连帝影都凝固了片刻。
天帝垂眸,那目光,仿佛洞穿万古乾坤,凝视着笛梵,冰冷吐出两个字:“为何?”
虽然大易天庭朝与大音道院皆为神州浩土之巅的庞然大物,镇压一域气运,屹立万古,但他们历来井水不犯河水,极少交锋,甚至很少有正面交集。
而今,大音道院的掌院笛梵,竟在朝天宫中,当众接下大易帝令,并以无可辩驳之姿,开口阻拦天帝意志。
此举,不啻于于帝座之下,逆命抗旨。
大易天帝心中虽怒,却也升起一丝迟疑。
他微眯双眼,冷静地打量笛梵,他知笛梵为人,素来淡泊,不争朝权,也从不主动介入神州权力斗争。
今日之举,绝非意气用事。
而笛梵,神情始终淡然,仿佛未曾察觉四周威压重重。他并未解释过多,只是声音沉静,如神钟撞击心魂:“若大易天庭于今年内,对楚风有任何杀伐之举,道院将视其为宣战。”
此言落地,朝天宫内如遭雷劈!
顷刻之间,金殿寂静无声。
所有朝臣、将领、重臣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一个个瞠目结舌,脑海中嗡鸣作响,甚至有几位老臣不由自主地倒退半步,脸上写满震撼与不安。
宣战?
这不是劝告,不是恳求,更不是象征性的干涉,而是战争的明确信号!
之前,笛梵的出现,还可被理解为一位长者对后辈的庇护,或是对某种才华的惜才之心。
但当战争二字被正式抛出,一切便再也无法回头!
这是不死不休的赌局!
谁都知道,大音道院的根基之深远远超越表面。
其门人弟子遍布神州,甚至隐匿在天庭之中也不乏故人旧识。
一旦交战,纵是天庭威压诸国,也难免骨断筋折,元气大伤!
但更让所有人震惊的是,为何一个楚风,值得大音道院,舍得掀起一场全面战争?!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错愕与不解之际,天帝的映照之身缓缓直视笛梵,眼神如星海燃烧,声音终于沉凝,压下满殿诸侯的议论:“笛梵院长,纵你身份尊崇,此事也非你一人之言可定,开战之言,非你一句便可作数!”
大臣们纷纷点头,表示支持。
战与不战,关乎万万人生死与气运,一人如何能擅动?
笛梵却不怒,甚至连眼神都未波动一下,只是神色恭谨,却掷地有声地回答道:“天帝所言极是。院中之事,老朽虽为院长,也不能独决。”
他顿了顿,抬眸,声音缓慢却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威严,“但此命,并非我所定,而是我道院——老祖之法旨。”
轰——!
朝天宫内,死寂如墟。
文武百官,神将天兵,皆瞠目结舌,震惊无言,仿佛在那一刻,他们听见了某种超越人世规则的声音。
大音道院,那亘古传承、道统如日恒照的道场,其创始人,大音老祖,早已被视作尘封在神州浩土传说中的存在。
有道听途说,老祖曾踏足彼岸,看见众生尽头;也有传闻,他早已坐化于仙坟,留下大道余音,护佑万世道院。
而如今,他竟仍在世!
并亲自下达法旨,阻止大易天庭动楚风一指!
这不仅仅是一次权力上的震慑,更是天地格局的重塑!
连那高坐九霄之上的大易天帝映照之身,也终于微微一颤,他喉结滚动,似欲出声驳斥,然帝唇微张,终是无言。